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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体诗写作第八讲 化用

时间:2023-11-07 04:5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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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体诗写作第八讲 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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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我们今天来讲讲化用。在讲化用之前,我要聊一个人,他是美国的文学批评家——哈罗德·布鲁姆。他写了一本经典的书《影响的焦虑》,提出了一个观点,他认为在诗歌史上,前辈诗人早一步占据了诗歌的想象力空间。对姗姗来迟的后辈诗人而言,前辈如同是强大的父辈,他们在“父辈”的影响下想象力处于被动地位。这种影响是一种具有毁灭性的强大力量,它阻碍了后辈诗人的创造力,使他们产生了对自己诗歌能否具有创造性,能否获得诗歌史地位的焦虑。之后他用误读理论,焦虑法则等工具对此进行了分析研究,这个我们就不深入讲了。

我之所以要以他为开头,是要说明一点,就是诗歌的创作史,中外是有共同之处的。陈辅之《诗话》云:荆公尝言,世间好语言,已被老杜道尽;世间俗言语,已被乐天道尽。宋人常有“世间好语已被唐人道尽”的焦虑,似乎无论怎样绞尽脑汁,都会发现与前人暗合,都是陈言旧调。要抛开这些陈言旧调,从新创造自己的诗歌语境而不与前人雷同,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毕竟社会发展的程度,唐宋元明清,没有那么大的变化,人类的情感也没有那么大的变化,诗意和诗境,在我们和古人之中,并没有什么差异,这也是如今我们读古人诗,还能怅然泪下,感激涕零的原因之一。除非社会发展到现在,构造我们特有的诗境,然而这种诗境是突兀的,怪异的,非传统的,和近体诗的形式和风格想违背的。

南京大学莫砺锋先生在《黄庭坚“夺胎换骨”辨》中说:论者也许会诘难说:为什么要“以故为新”?自创新意、自铸新词不是更好吗?这个意见当然有道理,但我们却不能忽略了这样的事实:除了生民之初,任何一个时代的文学总是其前一个时代文学的继续和发展。诚然,生活之树是常青的,生活所提供的创作源泉是变化无穷的。但是,文学是语言的艺术,而语言是有“巨大的稳固性”的,“语言的语法构造和基本词汇,是许多时代的产物”,所以,作家用来表现生活的文学手段,特别是某一种文学样式所运用的文学语言,也必然是相当稳固、有所从来的。它只能非常缓慢地发生变化,不可能有突如其来的飞跃。在我国的古典诗歌中、无论是意境、形象,还是用来表现这些意境、形象的词汇、典故等修辞手段,都有很强的传统性,它们的改变是相当缓慢的。所以,当古典诗联发展到一定的历史阶段,各种艺术技巧(尤其是修辞手段)都已有了相当数量的积累之后,诗人们要想“一空依傍”地自创新意、自铸新词,就非常困难了。

那么古人在遭遇了和西方诗人共同的境遇之后,如何实现突破呢?我们能否在古人的经验中找到一些小技巧呢?中国的诗人,自有一套办法。今天,我们就来详细讲讲近体诗创作中的一个小门径,可以帮助大家写出一些好诗好句来。

诗歌读得多了,你往往会发现很多雷同,类似的诗句。然而每一句,却似乎都营造了不同的意向和诗境。可能古人是眼见同一景色,而同生一种诗境,同用一种词汇,偶合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这样的情况很少,更多的时候是诗人们已经在某处读了前人的诗句,化用前人,另造一境。我们常说,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写诗化用,也是如此,在前人已有的绝妙的诗句中,增加自己的思绪,使诗意变化或者升华,自己花的功夫不多,却能有非常好的句子。同学们,大家在平时写作的时候,如果自己诗思枯竭,苦心竭虑许久之后还没有想到什么可以写的,就不妨在前人诗句中找到类似的情景,化而用之。

大家都知道林和靖的诗《山园小梅》: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整首诗,颔联是诗眼所在。古今学者,对其无不大加赞赏。欧阳修说:“前世咏梅者多矣,未有此句也。”陈与义说:“自读西湖处士诗,年年临水看幽姿。晴窗画出横斜影,绝胜前村夜雪时。”这首诗里面,最后一句也是用了前人的典故,唐代齐已《早梅》诗中的名句“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他认为林和靖的诗比齐己的好。王士朋对其评价更高,誉之为千古绝唱:“暗香和月人佳句,压尽千古无诗才。”辛弃疾在《念奴娇》中奉劝骚人墨客不要草草赋梅:“未须草草赋梅花,多少骚人词客。总被西湖林处士,不肯分留风月。”因为这联特别出名,所以“疏影”、“暗香”二词,就成了后人填写梅词的调名,如姜夔有两首咏梅词即题为《暗香》、《疏影》,此后即成为咏梅的专有名词,可见林逋的咏梅诗对后世文人影响之大。

但其实大家知道吗?他这个句子,完全是借用前人诗句,只改了两个字。一句诗,一共十四个字,改了两个字,就是他的了。这要是去和腾讯打官司,岂不是要输的很惨,去论文查重,查重率是85.7%。但是,古今评论家,都是认为林和靖改了两字,将其诗意境界提升到了另外一个层次。林和靖,化用的是南唐时期诗人江为的诗句“竹影横斜水清浅,桂香浮动月黄昏”,这原本不是写梅花的,林和靖把“竹”改成“疏”,“桂”改成“暗”,听过前面炼字这一课的同学都知道,由实变虚,诗意诗境陡然变化,生出读者许多现象的空间,读者的思绪不在关注前面实的“竹”和“桂”了,而是虚的“影”和“香”,完美的展现了梅花的绰约之姿和幽幽香味。以至于千百年来,人们都只知道林和靖的疏影横斜,暗香浮动,而不知道有江为诗句在前。

顾嗣立《寒厅诗话》说:李嘉佑诗“水田飞白鹭,夏木啭黄鹂”;王摩诘但加“漠漠、阴阴”四字,而气象横生。江为诗“竹影横斜水清浅,桂香浮动月黄昏”;林君复改二字为“疏影”、“暗香”以咏梅,遂成千古绝调。二者所谓“点铁成金”也。

回到前面的问题,当我们是诗境狭小时,当我们的诗意与前人重合时,我们该怎么做呢?宋人给了我们八个字,指明了一条似乎可以走通的路径。这个八个字就是“夺胎换骨、点铁成金”。

我们先来说说夺胎换骨。南宋陈善《扪虱新话》第二卷:“文章虽不要蹈袭古人一言一句;然古人自有夺胎换骨等法,所谓灵丹一粒,点铁成金也。”释惠洪《冷斋夜话》说,山谷云:“诗意无穷,而人才有限,以有限之才,追无穷之意,虽渊明、少陵,不得工也。不易其意而造其语,谓之换骨法。规摹其意而形容之,谓之夺胎法。如郑谷诗:‘自缘今日人心别,未必秋香一夜衰’,此意甚佳,而病在气不长。西汉文章雄深雅健,其气长故也。曾子固曰:‘诗当使人一览语尽,却意有余,乃古人用心处’。荆公《菊》诗云:‘千花百卉凋零后,始见闲人把一枝’;东坡云:‘万事到头都是梦,休休,明日黄花蝶也愁’;又李翰林曰:‘鸟飞不尽暮天碧’,又曰:‘青天尽处没孤鸿’;其病如前所论。山谷《达观台》诗曰:‘瘦藤拄到风烟上,乞与游人眼豁开;不知眼界宽多少?白鸟去尽青天回’。凡此之类,皆换骨法也。顾况诗曰:‘一别二十年,人堪几回别’,其诗简缓而意精确。荆公与故人诗曰:‘一日君家把酒杯,六年波浪与尘埃;不知乌石冈头路,到老相寻得几回’。乐天诗:‘临风杪秋树,对酒长年身;醉貌如红叶,虽红不是春’。东坡诗‘儿童误喜朱颜在,一笑那知是酒红’。凡此之类,皆夺胎法也。”

这段话,指出了两个概念,一个是换骨,一个是夺胎。释惠洪解释了两者的不同:然不易其意而造其语,谓之换骨法;窥入其意而形容之,谓之夺胎法。

夺胎换骨,点铁成金是江西诗派黄庭坚的作诗法门之一,或师承前人之辞、或师承前人之意的一种方法,目的是要在诗歌创作中“以故为新”。我用通俗的话来解释一下夺胎换骨。所谓换骨,就是沿用前人的诗意,而用自己的语法和词汇语言来形容,使原本平庸、粗俗、陈旧的诗句变得新颖,有力、警醒的,就像把别人的诗意用自己的词汇来支撑起来,换了根骨头,虽然诗歌的词汇语言不同,但诗意是一样的。所谓夺胎,是窥入体悟原诗的意义,然后重新用自己的语言加以形容,好像意从己出,诗境比前人更加升华微妙,就好像整个诗歌的灵魂被你夺了过来。总的意思就是,学习前人的创作经验时要有所发展变化,取古人之“陈言”要经过“陶冶”,重新熔铸,然后为我所有,取古人之意要“造其语”,即改换其言词;或“形容之”,即有所引申发展。再简单的说就是,换骨是仿写,夺胎是重构。当然,我这样说只是我自己的理解,历来对夺胎换骨说法的真正意思,是有争论的。

接下来,我们用几个例子来说明一下什么是夺胎,什么是换骨。

释惠洪自己对换骨法作了一个例子。有一首前人的古诗:芦花白间蓼花红,一日秋江惨淡中。两个鹭鸶相对立,几人唤作水屏风。释惠宏认为这诗“其理可取而其词鄙野”,于是用换骨法将他改为“芦花蓼花能白红,数曲秋江惨澹中。好是飞来双白鹭,为谁妆点水屏风。”这样一改之后,诗境没有变化,依旧是这些景物,然而词与词之间的连接和组合,变得生动流畅了许多,虽然诗境没有改变,然而诗意却因为词句的变化而增了几分。再如初唐刘希夷《白头吟》有“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一联,感叹人生之有限,宇宙之无穷;其稍后的张若虚在《春江花月夜》中则云:“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两者意义相同,而文字各异。这就是“换骨法”。

对于夺胎法,我们举一个陈与义的例子,吴曾《能改斋漫录·卷八沿袭》记载:陈去非《茶花》诗后两句云:“青裙白面初相识,十月茶花满路开。”盖用白乐天《江岸梨花》诗意:“梨花有思缘和叶,一树江头恼杀君。最似霜闺少年妇,白妆素面碧纱裙。”大家初看这两首诗,似乎根本看不出来有抄袭的地方,无非是用了几个类似的词,大家体会一下诗意,“青裙白面”和“白妆素面”的诗意虽然类似,然而陈诗却在此诗意之上,以“初相识”发端,引出之后“十月茶花满路开”的诗意。再如,陈与义的《对酒》:新诗满眼不能裁,鸟度云移落酒杯。官里簿书无日了,楼头风雨见秋来。是非衮衮书生老,岁月匆匆燕子回。笑抚江南竹根枕,一樽呼起鼻中雷。宋吴开《优古堂诗话》说:“近时称陈去非诗‘案上簿书何时了,楼头风月又秋来’之句。或者曰:此东坡‘官事无穷何日了,菊花有信不吾欺’耳。予以为本唐人罗邺《仆射陂晚望》诗‘身事未知何日了,马蹄唯觉到秋忙’。”方回则以为本苏轼词“官事何时毕,风雨外,无多日”。不管是谁沿用了谁的诗意,本了谁的诗词,都是在他人诗意之上生出自己的意来,再用自己的语言组织形成诗句。

在明白了夺胎换骨之后,我们再来谈一个可能大家不是很熟悉的概念——点铁成金。黄庭坚在《答洪驹父书》中说:自作语最难,老杜作诗,退之作文,无一字无来处。盖后人读书少,故谓韩、杜自作此语耳。古之能为文章者,真能陶冶万物,虽取古人之陈言入于翰墨,如灵丹一粒,点铁成金也。他说的很明白,取古人之陈言入翰墨,就是点铁成金。与夺胎换骨法不同的是,夺胎换骨法是从诗意入手,或用其诗意,或超越其诗意,而点铁成金之法,是直接取用古人之陈言,使诗中“无一字无有来处”。当然,我们如今写诗,根本做不到无一字无有来处,也根本不应该按照这个标准来写诗,我们还是要讲究自创,创新。然而后人以为黄庭坚是鼓励抄袭的,其实不对,点铁成金是有前提的,一是要陶冶万物,二是“待境而生,不烦绳墨而自合”。用古人的陈言,如用典故,要准确合理,最好浑然天成,不见斧凿痕迹。我在这里说这个,不是要大家作诗的时候,到处用古人陈言旧语,自矜博学。点铁成金也不是完全照搬整个句子,而是句子能够形成完整意向或者诗境的词汇,直接拿来运用。这个我们在写诗的时候,也有很多现实的实践,看到某首诗中古人的某几个词营造的诗境不错,便拿来放在自己的诗中,也许自己觉得这是惯例,常态,是现成语,其实这就是“点铁成金”,将别人之金,点化自己的铁。

接下来,我们来讲讲如何做到夺胎换骨。我用我的经验来讲一下。在我们使用夺胎换骨之法的时候,首先是我们要有丰富的诗词储备,把这些储备当做我们的写诗材料,可以任意为我所驱使。很多人写诗,自己却对唐诗宋词元曲等看的不多,没有储备,脑子里只有少数的几句诗,这时候,想要夺胎换骨,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只有在多读多看的前提下,我们才能有材料用,所谓巧妇乃为无米之炊,前人的好句无穷无尽,我们要适当的阅读,背诵,记忆,以便在我们面对某些场景的时候,前人的诗句自动就跃然纸上了,即便自己不化用,也有助于自己的诗境提炼。夺胎换骨,自己还要能够理解古人的诗句含义和意境,能够吸收消化前人作品中的精华。对前人作品中的这些名句加以丰富、发展、创新,最终是其变成自己的东西,为表现自己的思想服务。

首先,是对个别字词的改变,不管是夺胎法还是换骨法,都可以从改变个别字词而实现。无非是夺胎法改变了诗意,换骨法只改变了诗句而未变诗意而已。如刘禹锡的“遥望洞庭湖水面,白银盘里一青螺”,黄庭坚改了一下,用在自己的诗里,写作“可惜不当湖水面,银山堆里看青山”,就是换骨之法。改变别个字词,有将实词改为虚词的,有将虚词改为实词的,都要符合自己始终的诗意诗境。

其次,适当增减字词,增减意向,在符合语法结构的基础上,调整诗句句式结构,从而使常语为新语。“春水船如天上坐,老年花似雾中看”就是对“舟如空里泛,人似镜中行”的换骨之法。初唐的沈佺期也有句去:“人疑天上坐,鱼似镜中悬。都是一个意思。杨巨源《早春诗》云:“马路经历应须遍,莺语丁宁已怪迟。”盖效法子美所谓:“莫遣花开深造次,便教莺语太丁宁。”虽用夺胎法,诗境已变,然而始终不如杜甫诗。

再次,还有一种更高级的换骨法,看上去每个字都不一样,却实际是用扩写或者缩写的方式,重新描绘了前人的诗意。这个需要很深的语言组织和诗意营造功力,一般人无法做到。如卢仝诗云:“草石是亲情”,黄庭坚写为“小山作朋友,香草当姬妾。”二者之间除“草”这个意象还在,其它都改变了,这里就是用了扩写的手法。这个方法,我们在写诗的过程中,如果对前人的某些妙句想要用,又不想直接拿来用,可以用这个方法来实现,适当扩写,增加一些自己的意向,但不改变诗意诗境。

不管是换字,换组合,换结构,都可以实现夺胎换骨。但“夺胎”法的使用比换骨法要复杂,除了前面说到的方法论之外,因为要变换诗意,所以从诗意变换的角度来说,还有两种形式,即反意法与换意法。

反意法,即对前人诗意的否定和翻转。“窥入前人之诗胎,反其意而用之”运用反意法的例子也很多,例如:黄庭坚的《和答孙不愚见赠》末联“小臣才力堪为掾,敢学前人便挂冠”事出《南史》,原意说陶弘景挂冠神武门,表示坚决辞职不做官。黄庭坚在这里反用其意,说自己这样的小臣才力本来浅薄,正好做这样的小官,还哪敢学前人的挂冠而去呢!再如《池口风雨留三日》尾句“俯仰之间已陈迹,暮窗归去读残书。”反用王羲之《兰亭集序》成句“向之所欲,俯仰之间,已为陈迹”,但是王羲之感叹人生短暂,不学悲从中来,而黄庭坚一反其意,说应该去读书中寻求人生的欢乐,以延长自己的生命。但是,同学们,反意法不可乱用,一定要符合逻辑,更需要超越前人诗意,否则你越改越差,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还格调低下,更容易遭人批评耻笑。清代顾嗣立《寒厅诗话》说:若寇莱公化韦苏州“野渡无人舟自横”句,为“野水无人渡,孤舟尽日横”,已属无味。而王半山改王文海“鸟鸣山更幽”句,为“一鸟不鸣山更幽”,直是死句矣。学诗者宜善会之。“一鸟不鸣”和“鸟鸣”是完全相反的意思,如此反意,把鸟鸣山更幽的诗意改成了没有鸟叫山才幽静,真的是点金成铁,把千古佳句写成无聊之语了。所以,大家千万要记住,夺胎换骨,一定要在诗意上超越前人,哪怕不是诗意上,至少也要符合平常的逻辑,一些名句,不要轻易去改,改了之后还要多多自己推敲。再举一例,王建《远将归》云:“但令在舍相对贫,不向天涯金绕身。”戎昱《长安秋夕》诗云:“远客归去来,在家贫亦好。”建盖用昱语耳。我,作《赠汪生》:四海辛勤谋斗米,一年数次看飞鸿。秋风吹起鲈莼念,未必归乡不厌穷。尾句反用戎昱诗意,虽然在外有鲈鱼莼菜归乡之念,但是在家中也会厌恶贫穷。

再来说说换意法,即更换前人诗歌所体现的思想意义,从而表达出自己的思想情感。换意之法,往往甚为艰难。若心中已有诗意,照直描述即可,若心中无有诗意,而读古人诗,生出诗意,又要在此诗意之上,提炼增减,更换为自己的诗意,需要有极大的化用之功和融合之力。

白居易《赋得古原草送别》的颔联:“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从盂浩然的《晚春》:“林花扫更合,径草踏还生”化出。盂诗表现了“径草”的生命力,白居易进而写出“野草”的生命力来自“春风”,借野草与春风的关联巧妙地表达了诗人对友人的情谊永远不会忘却,只要稍加触及,就会从心中勾起。又如:徐陵《鸳鸯赋》:“山鸡映水翼两鸳鸯”,意思是说山鸡也好,鸾鸟也好,都不能做到像鸳鸯那样“长会合”。黄庭坚的《题画睡鸭》:“山鸡照影空自爱,孤鸾舞镜不作双,天下真成长会合,两凫两依睡秋江”其中“天下真成长会合”这句一字未改,但却变咏鸳鸯为题睡鸭了。

韦居安《梅涧诗话》:夺胎换骨之法,诗家有之,须善融化,则不见蹈袭之迹。陆鲁望诗云:“溪山岗自是清凉国,松竹合封萧洒侯。”戴式之《赠叶竹山》诗云:“山中便是清凉国,门下合封萧洒侯。”王性之诗云:“云气与山岗为态度,月华借水作精神。”式之《舟中》诗云:“云为山岗态度,水借月精神。”如此下语,则成蹈袭。李淑《诗苑》云:“诗有三偷语,最是钝贼,学诗者不可不戒。”

什么叫诗有三偷呢?魏庆之《诗人玉屑》云:“诗有三偷。偷语,最是钝贼。如傅长虞‘日月光太清’,陈主‘日月光天德’是也。偷意,事虽可罔,情不可原,如柳浑‘太液微波起,长杨高树秋’,沈佺期‘小池残暑退,高树早凉归’是也。偷势,才巧意精,各无朕迹,盖诗人偷狐白裘手也。如嵇康‘目送归鸿,手挥五弦’,王昌龄‘手携双鲤鱼,目送千里雁’是也。”

我之所以要引用《诗人玉屑》的话,是古人历来对江西诗派“夺胎换骨、点铁成金”的手法褒贬不一。有人认为不过的抄袭蹈袭之推脱之语,有人认为是锻炼诗句的方法论,有人认为是提炼诗意的方便法门。我们在这里,如果非要夺胎换骨,我建议要追求的就是“偷势”,才巧意精,毫无蹈袭痕迹,仿佛是诗句自然而来。

如果自以为是,随意去改,那么很容易越改越差。王世贞《艺苑卮言》说:李太白有“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之句,黄鲁直更之曰:“人家围橘柚,秋色老梧桐”。晁无咎极称之,何也?余谓诗中只改两字,而丑态毕具,真点金成铁耳!又少陵有句云:“昨夜月同行”,陈无己则曰:“殷勤有月与同归”;少陵曰:“暗飞萤自照”,陈则曰:“飞萤原失照”;少陵曰:“文章千古事”,陈则云:“文章平日事”;少陵曰:“乾坤一腐儒”,陈则云“乾坤着腐儒”;少陵曰:“寒花只自香”,陈则云:“寒花只作去年香”。其点金成铁,一览可见。所以说,随意的去更改诗意,古代大家尚且还受人指摘,更何况我们这些初窥门径的人嗯?

同学们,我们始终要坚持诗歌的原创性,尽量不要去抄袭,尽量不要刻意去用夺胎换骨的方法,这些只是诗歌创作过程遇到瓶颈的时候的权宜之计,不得已的办法。即便是我们已经写好了一首诗,在若干时间之后,我们可以再读读,再吟吟,说不定能突然想到别的诗句来代替这些“偷”来的诗句。

好了,同学们,这就是我们的第八课,化用。下一期我们讲讲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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