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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积良散文|夜色中的秦淮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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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朱积良，海盐县中学退休教师，海盐县作家协会会员等。20多年来，有1200多篇散文、文史、鉴赏、收藏类作品刊登于全国多家报刊，16次被评为嘉兴日报社积极或优秀通讯员。
古都南京，曾去过几次，但每次总是行程匆匆，没有机会去秦淮河游览，给人有一种十分遗憾的感觉。那年深秋时节，一次难得的旅游机会，让我如愿以偿游览了向往已久的秦淮河。
秦淮河是南京古老文明的摇篮，南京的母亲河，历史上极富盛名。这里素为“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更兼十代繁华之地，被称为“中国第一历史文化名河”。从南朝开始，秦淮河成为名门望族聚居之地。两岸酒家林立，浓酒笙歌，无数商船昼夜往来河上，众多歌女寄身其中，轻歌曼舞，丝竹飘渺，文人才子流连其间，佳人故事留传千古。六朝时，秦淮河及夫子庙一带更成为文人墨客聚会的胜地，两岸的乌衣巷、朱雀桥、桃叶渡，纷纷化作诗酒风流，千百年来传于后世。乌衣巷更是六朝秦淮风流的中心，东晋时曾经聚居了王导、谢安两大望族而名满天下。明清两代，尤其是明代，是十里秦淮的鼎盛时期，明末清初，秦淮八艳的故事更是脍炙人口。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桨声灯影构成一幅如梦如幻的美景奇观。
那天我们的旅游团队去秦淮河已近傍晚，但游人依然如云。面对高耸的牌楼，只见“南京夫子庙”几个金色大字在暗红色的牌楼上闪亮。“状元楼”酒店高大的房子，屏风般地屹立在人们的眼前。华灯初上，店铺的堂前檐后，到处是闪亮的灯光。山墙和屋脊上的霓虹灯，勾勒出整个房屋的形状，在黑色的夜空衬托下，这里显得灯红酒绿，五彩缤纷因而十分繁华。
夜晚，我与三五个好友站在文德桥上，据说此处是看秦淮河夜景的最佳位置。站在桥在上看秦淮河，只见夜色幽幽的水波里闪现着如金蛇般丝丝游动的灯影，河的一边是灯火辉煌的天地，河边楼台亭阁“华灯彩绘，显出火样的鲜明，火样的温煦了。”其实，眩晕着我们的正是秦淮河曾经的夜色。桥的南岸，见有一排临河而建的黑瓦白墙的两三层楼房，悠长的照壁古色古香，灯光把波影反射于上，更显得神秘诡异。这里，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青楼妓院云集的嬉闹场所。靠桥最近的一座楼房，相传就是“秦淮八艳”之一的李香君的故居——“媚香楼”。媚香楼位于河的南岸，左牵文德桥，右携来燕桥，南望乌衣巷，北依夫子庙。此楼至今保存尚好，现已改为茶楼。霓虹灯做成的“媚香楼”三字在夜色中很显眼，吸引了不少游人在此驻足留影。
夜色中的秦淮河风光，以七彩的灯船最为著名。你看，河上之船都悬挂着大红彩球和红灯笼，游秦淮河的人，也以必乘灯船为快。早年读过俞平伯名篇《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已经领略过灯船的丰采。现在经过修复的秦淮河风光带，以夫子庙为中心，秦淮河为纽带，包括瞻园、夫子庙、白鹭洲、中华门、以及从桃叶渡至镇淮桥一带的秦淮水上游船和沿河楼阁景观，可谓集古迹、园林、画舫、市街、楼阁和民俗民风于一体的旅游线，极富感情和魅力。秦淮河流淌了千年，也包容了无数朝代里或沉重、或清浅的失意怠倦，文人骚客、仕人遗老，居庙堂之高的贵人达官，带着一身的落寞、半世的羁绊，在这十里秦淮上，在微凉却又飘荡着迷离的夜色里，听听江南小调，品品香茗佳肴，丝竹犹耳。大抵可以用浅斟低唱挥一挥尘世的浮名、官场的跌宕。
夜色中的秦淮河，让我想起了闻名于世“秦淮八艳”的故事。秦淮八艳的故事，最先见于余怀的《板桥杂记》，他分别写了顾横波、董小宛、卞玉京、李香君、寇白门、马湘兰等六人，后人又加入柳如是、陈圆圆而称为八艳。她们八人有几个共同点，首先都具有爱国的民族气节。秦淮八艳除马湘兰以外，其他人都经历了由明到清的改朝换代的大动乱。当时好多明朝的贪官贪生怕死，卖国求荣，而和她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秦淮八艳虽然是被压迫在社会最底层的妇女，在国家存亡的危难时刻，却能表现出崇高的民族气节。然后，她们在诗词和绘画方面都有很高的造诣。她们八人个个能诗会画，只是大部分作品已经散失，只有柳如是的作品保留下来较多，她们勤奋创作，努力表达自己的生活感受。
我们坐在文德桥边的亭子里小憩，我默默地吟诵着唐代诗人杜牧在晚上游玩了秦淮河后写的《泊秦淮》诗：“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全诗以叙事带出议论，但议论并非指向歌女（商女），而是指不顾国家艰难、只顾自己享乐的人。这是诗的弦外之音。“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这又是清代戏剧家孔尚任在《桃花扇》中所描绘的秦淮河畔在当时的繁华景象。而近代朱自清和俞平伯曾共游十里秦淮并且各自都写了一篇名为《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的游记散文，在他们清新优美的笔墨中，我们可以看到作者对卖艺歌女的同情与尊重，更可以看到作者对茵陈如酒的十里秦淮的喜爱与眷恋。
两个小时的游览时间到了，导游李小姐在催促我们归队。我依依不舍地回首凝望着夜色中的秦淮河，心想：美丽的秦淮河曾流淌过荒蛮时代的寂寞，六朝金粉和水洗凝脂的奢华，南宋隅安、晚明落魄的萧瑟，隔江犹唱后庭花的一段段醉生梦死、与文人政客相互交缠的一腔腔辛酸与无奈，至今已变得遥远。这里曾经的十里秦淮河唯一不变的，大致就是这种喧闹吧！如今你看，各地的游人，纷至沓来；各样的南腔北调，云集至此。眼前，没有了彼时的丝竹弦乐，昼夜笙歌，而散发的是健康文明的馨香，秦淮河承载者千古悠悠的多少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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