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脸识别（外二首）
作｜周明华
“就是”这个要命的智能科技
“94”岁是老妈妈的一道坎
在广水这个名号下
为何没有广阔的水柔般的服务
社保卡要激活
识别人脸要亲临
一路寒风，一路搀扶
亲人抱起她萎缩低微的一团身子
在锃亮得可以倒映出
身影的柜台前
任由冰冷镜头的对视和扫射
被抱起的老妈妈
老脸和眼神一起扭曲
微弱的眼光颤巍巍追问：
识别好了吗
一张从少女到少妇再到老妪的脸
所有的欢笑沧桑记忆
所有走过的山路沟坎
都冷不丁爬上额头
这张脸有啥识头
机器在识别老人的同时
舆论也在识别你们
视频一出，举国哗然
何不将事后上门道歉
改成事前登门去办
科技在升级
人性在坠坎
识出的是九旬老妈妈的脸
识出的是人性化服务的短
拒收现金
看到一张愁容满面的脸
一个老妈妈低微地摇头叹息
老人不知走了多远的路
冒雨来交医保
窗口拒收现金
如果老了被机器冷眼
那么当初就不该制造机器
每个人都要变老
每个人会变可怜
现在的手机支付拦住老人
几十年后会有新的机器来拦你们
如果大家都只顾现在痛快省事
那么老了之后只能无奈徒叹
年轻人从来不看老人的白发
也不看白发尽头的肤皮
一堆年轻人在一起，也不谈谈
当老了之后该聊些什么
今天你视老人手中的现金不是钞票
明天新的后生会比你更冷血
扬手之间，眼神亦可杀人
忘掉会老比忘掉家乡残酷
请向坐在柜台一侧的老妈妈
投看一眼吧
走进她今天的路，其实很快
甚至你来不及感知就到了
老人与马桶
五楼的那个老人
老伴在一天早晨走了
她便从乡下来到城里
原来一眼望去是田野
现在一眼望去是铁门
原来一天听鸡鸣犬吠
现在一天听四壁寂静
开电视闺女教了很多遍
她依然不会
宽阔的套房里针落有音
好可怕
她又蹲到马桶旁
按下按钮
漩涡的声音
如同山泉流来
水们像山村里的水娃
蹦蹦跳跳，嘻嘻哈哈
一个水娃精灵地说
刘阿婆，闺女要上班
我来陪你
于是
有一天她按了一百多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