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老是做梦，梦里老是有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墨布般漆黑的天空，那明月是亮得那么瘆人……
那年，大概自己二十二三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都感觉饿得心慌，整个‘单位’能吃的都被这群叫花子一样的惨烂鬼们一扫而空！那时我们有句口头禅：“除了地上草鞋和天上风筝不吃，其它通吃！”肿么办?!那段岁月每天晚上做梦是绝对不会做什么春梦的，每天清早起床大家相互讨论的是昨晚你又梦到什么吃的，他又梦到什么啃的，最绝的是花师兄，他说：“劳资都连续一个多星期梦到在回锅肉里游泳了！”
那就走，老规矩，老地方，切扫荡河对门老乡地头的菜和鸡圈头的鸡！“慢！”不知哪个冒了句：“想好哈！遭老乡逮到起只有遭锄头砍的哈！”那时年轻，每天又饿得心慌，人在饥饿的时候连J虫都要串到大脑里，虽然大家都清楚几十年来当地老乡已经早已找到收拾这帮惨烂鬼们的办法。那时候我们恨老乡，老乡则更恨我们！——比如在地里挖个坑再安上夹野猪的铁夹，那玩意儿是我们的最怕！一旦哪个被“不幸”夹中，轻则骨折，重则截肢！即便是骨折，我都亲眼看见过有人被抬回来时脚裸处白森森的踝骨露着狰狞的面目，还有为了对付这帮惨烂鬼老乡们家家户户在鸡笼外都安装电网，如果哪个不小心谨防连鸡毛都没有薅到一匹就直接被打来睡起！就在这时不知哪个娃娃冒了句：“人在沙漠，虚骆驼！走，叉河！”
于是乎一群被饿得偏偏倒倒的热血青年把编织袋捆在腰杆上，趁着月黑风高之夜“冒死”前行！他们知道只要不出事，那一夜那个村的老乡们的地里基本就会跟鬼子进村扫荡完了一样的惨不忍睹！人啊，在饥饿面前是具有多么大的求生力量啊！人啊，在青年时代做些事情是多么的幼稚和荒唐可笑啊！
是不是所有老乡都这样“残忍”呢？不！照片上右边的汉子姓刘，左边是他爱人姓王，他们夫妻是全村的致富能手，烟草种植大户。那时候，我们人人都知道只有他家的地里不设防，好偷！于是，那晚也不列外的第一站就是他家，记得正是吃韭菜的时候，他家地里的韭菜几乎被这群鬼们割完，记得走时还放鼠药把他家那条黄狗闹翻后再翻墙把他家的老腊肉收干打尽！
二十三年后，我身怀忏悔之心去祭扫故人并想重拾一些青年时代的记忆与身影，在故地重游时顺道看望了他们夫妇，没想到他们一眼把我认出：“你……你……你……就是那个小灶的×××嘛！”、“是啊，大哥！你当年才三十出头哦，我回来走走，也想来对你们当年犯的错赔个不是！”，“都过去好多年了！有哪样关系哦！”……寒暄之后，我问了他们夫妇一个最核心的问题：“大哥，王姐，为哪样你们当年不在地里做点“文章”呢？”、“何必哦！你们也是受苦人嘛，我父亲当年在螺袺山打野熊受伤时，就是你们单位的人救下来的哦！”
所以啊，人性啊！所谓啊，人性啊！那一刻我才终于明白人性之光是远远大于那轮皓月的啊！
哎，往事凄凄，我心依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