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在世的时候，总是忧郁地看着我，或者用一双满是烟味的嶙峋大手摸着我的脑袋，嗟呀不已。那是因为，风水先生说老宅的水道出口方向不对，长大后我会漂泊异乡。
老宅门朝东，伯父曾带我去过。走进那条石板路小巷，用钥匙打开一把锈锁，再推开那扇吱吱呀呀的木门，就能看到院子里默默站着一株杏树，一棵梨树和一丛花椒树。老宅南墙和前面人家之间的空隙里，倔强地长着翠绿的竹子。
后来，老宅卖给了同姓的邻居。伯父离世后，再也没有直系的亲人在那里。而我，已经有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回故乡了，口音也变了。
虽然那只是父亲的出生地，虽然只是童年假期在那小住过。可那个地方，距离越远，时间越久，就越割舍不下，在心里，烙下深深的印痕。甚至，一听到熟悉的乡音，就会热泪盈眶。
在梦里，深深的老宅庭院，我看见大团的雪从天空飘落下来，经过我的眼帘，最后落到另一个空间――深井里。雪是纠缠在一起的，呈螺旋状；井口是绿色的，而我的内心，却是一片幽暗。
永远回不去的故乡，只有在梦里，或者谷歌地图上才能找到。
经常梦到故乡的时候，就表示自己已经老了。
“当我没有希望
坐在一束麦子上回家
请整理好我零乱的骨头
放入那暗红色的小木柜
带回它
像带回你们富裕的嫁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