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有篇文章叫，它说：“一句道歉后往往跟着诡辩、话题转移、发泄，甚至是新的攻击和伤害，唯独没有一丝丝歉意。”
文中举了很多例子，比如“虽然不知道我哪里错了，但这次算我错行了吧。”“我这么做是不对，但我不也是为你好吗？”“我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我都道歉了，你到底还要我怎样？”
设身处地感受一下，听到这样的道歉，无疑是火上浇油，而且是有火不好发的那种。
我也想到身边的反例，比如有的场景下，有人道歉说：“对不起，我错了。”很简洁，听起来却在嘲讽。
说话者道歉时声音刻意压低，略微低头，目光直视，用尽全部非言语动作来表达歉意，然而却未缓解紧张氛围，因为接收者不觉得这是真诚的、有歉意的道歉。
歉意并不等于“对不起”。
怎么才能表达歉意呢？
且不说法律意义的道歉是什么，在日常生活中，传递歉意的前提是有对他人的理解。
如果别人感觉到了受伤害、被冒犯，我想要道歉，那么我首先需要知道，是什么伤到了别人，伤到了别人哪里，而不是只有“对不起”这三个字。
举例来说，不小心踩到了别人的脚，需要道歉，最简单的当然是“对不起”。
但如果要说更多，后面是什么呢？
我随意编两个可能：“对不起，踩疼你了。”“对不起，踩脏了你的鞋。”
如果实际上是踩脏了别人的新鞋，道歉时却说“踩疼你了”，那对方就不倾向于觉得是有歉意的。
为什么“既然你认错，那你说错在哪里了”这么重要呢？
原因很简单，如果回答不出这个问题，说明这只是一个毫无歉意的道歉，是一个缺乏理解的道歉，是一个自以为是的道歉。
要求对方道歉的人，要的并不是“对不起”这三个字，而是要自己的需要被对方承认，自己的立场被对方尊重，自己的存在被对方看见。
心理咨询的场景里，会有咨询师担心，来访者觉得受到咨询师伤害时，咨询师要不要道歉？
比起纠结于是否要说“对不起”这三个字，更重要的是咨询师能否识别和承认对方的需要，能否理解对方受伤害的感觉来自哪里。
如果只是空谈“对不起”，而看不到来访者的需要，那么，这并不是真诚的对不起，只是一个机械的应答。
话说回来，有时“对不起”这三个字并不是用来道歉的，而是用来堵别人嘴的，因此，“对不起，我错了，求你别闹了”也是一个某种程度上真诚的表达，只不过和道歉无关。
“中国式道歉”一文里，“母亲说：好，是我错了。我错就错在把你生下来。”这个道歉听起来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它看上去是在道歉，实际上彻底否定了对方存在的合理性，翻译过来就是“我拒绝接受你的存在”。
不是道歉，而是毁灭。
再补充一下，我并非是要指责文中的母亲，或者任何不好好道歉的人。
我相信，不愿道歉的人自然有他们的难处，并非简单地要求这群人真诚地道歉就能解决复杂的现实问题。
我想讨论的是，当一个人想要真诚地道歉时，如何道歉是可以表达歉意的。
歉意就在对人的理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