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罗说:大多数人都生活在平静的绝望中。但是人总要在这平静的绝望中觅得一点希望。我想若真的去瓦尔登湖走一遭,说不定便可以多得一点快乐。
无意中看到这本书的封面,忍不住笑出声来。在同样的位置,我也拍过这个路牌。
我算是一个方向感不错的人,当时非常罕见地走错了方向,所以特地拍照纪念。这个小镇叫做康科德,用亨利·詹姆斯的话来说,是“美国最大的一个小地方”。梭罗笔下的瓦尔登湖就在这里。
可能和很多读过《瓦尔登湖》的读者不同,我读的是一本校样。朋友供职于另一家出版社,时不时会问我有没有空,可否帮忙做一下外校。某天,她拿来了这本《瓦尔登湖》。校样中没有插图,一口气读完全书,深深地被书中质朴的文字所打动。返还书稿的时候,才得知责任编辑本人并不喜欢这本书。她十分感慨:“多亏有你们这样的读者,我们的这些名著才卖得出去啊!”
这本书正式出版后,我没有再看到。仿佛为了补偿我似的,没过多久读库就出版了一本Notebook,收录了《瓦尔登湖》中二十七幅精细的木刻插图。我读到汪家明老师写的前言:“据说瓦尔登湖至今保持了自然风貌,如果有机会去美国,亲眼看一下梭罗生活的地方多好。”
几年之后,机会真的来临,我立刻把瓦尔登湖列入行程。
从波士顿到康科德需要坐火车。乘客很少,车厢里都是老旧的皮椅子,紧密地排列着。火车是一个自带怀旧感的世界,陌生的空间又很容易让人放空。至于体验到的是孤独还是自由,完全因人而异。离开波士顿,有很长一段路火车好像开在树林里,树枝甚至调皮地探进车窗。仅仅过了半个小时,随着乘务员的报站声,康科德到了。
除了梭罗,爱默生、麦尔维尔、惠特曼……这些名动四方的人也与康科德紧密相连。如果说波士顿是文化名城,那么康科德无疑是文学重镇。
走下火车,却全然没有震撼的感觉。火车站小得可以,三两步就走了出去。外面有且仅有一条路,叫“梭罗街”。没有公交车,所以去瓦尔登湖要么开车,要么租自行车,要么步行。当年没有电子地图可用,询问了一位老人家,他告诉我走过去只要四十多分钟,我反正就是来闲逛的,自然乐得边走路边观景。
路走错了,风景不错
梭罗街的尽头是瓦尔登街。走到丁字路口,我怎么都想不起来先前老人家让我朝哪个方向走,想当然地凭“直觉”选了左边。风景更美了,仿佛油画活了起来。可是,走过法院,走过警察局,一直走到镇上,都没有找到瓦尔登湖。想不到尚未抵达瓦尔登湖,就先体验了一路“孤独”。在镇上,终于遇到了可以问路的人,这才得知搞反了方向。没法子,只得走回头路。多走的这段冤枉路显得格外长,好不容易走回丁字路口,想想搞不好还有一半路,真是有点懊丧。这次走了没多远,身后突然响起喇叭声。回头看去,居然是刚才给我指路的人。他开车办事,正好可以顺便捎我去瓦尔登湖。
“瞧,那就是了!”车停在路边,我循声望去,一片碧水出现在树林中。
谢过好心人,我沿着一条下坡的路走到湖边。这里和我以往见的湖畔不太一样,更像一个小小的海滩,人们读书、游泳、画画、晒太阳、玩沙子……湖面被茂密的树林环抱,初秋时节,叶子仍以绿色居多,其间点缀着色彩浓郁的红黄树叶,难怪有人说“Massachusetts”应该译为“满山秋色”。
不能直接在梭罗笔下“水晶般的湖”畔漫步,只能沿着林中栈道前行,观感自然打了折扣。不过,我平日也难得有机会和树林亲密接触,窥探林中景色。浓荫蔽日,不知梭罗见到的是不是同样的景致。
湖水平静,通往树林深处的栈道一片肃静。梭罗曾经说过,瓦尔登湖是大地的眼睛,也是神的一滴泪水。在与湖水的对视中,他写下了《瓦尔登湖》。日记里,他这样写:“利用每一次机会,就当是你最后的机会,用笔来表达你自己。”沿栈道而上,路的尽头、距离湖边几十英尺的地方便是梭罗曾经居住过的小屋,可惜1945年已被拆除。周围有一圈栏杆,看得出屋子很小,估计将将够放上床和桌椅。还有一块木牌,上面是梭罗说过的一段话:“我到树林里去是因为我希望能够有意义地生活,面对生活中最有实质性的事实,看看我能不能学会生活必须教会我的东西,而在我死的时候,不会发现我其实没有活过。”
走在宁静的瓦尔登湖畔,想到梭罗说的“I wish to speak a word for nature”。或许,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才能真正放下文明生活,亲近自然,追求“简单些,再简单些”的生活,令短暂的人生因为思想的丰盈而臻于完美吧。
梭罗小屋旧址
木牌
梭罗说瓦尔登湖是大地的眼睛
一年之后的一个傍晚,我在亚特兰蒂斯书店闲逛。这家书店售卖二手书,很多都是从世界各地淘来的珍贵版本。创始人之一Craig Walzer每年只在这里待几个月,他告诉我,自己刚从伦敦淘书回来。
“这次淘到了我最喜欢的一本书!瞧——”
当时要卖200欧的《瓦尔登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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