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瑞春经方化裁运用举隅
江西中医学院 陈瑞春教授
经方的运用要本着“师其法，不泥古”的精神，进行必要的化裁，才能运用自如，疗效才能好。读《伤寒论》有时候会呆板，我有个50年代在一起进修的同学，《伤寒论》背的很厉害，真可以说是倒背如流。但是病人不多，什么道理？就是太呆板了，自己没有主意的，完全照搬，丝毫不敢出格。《伤寒论》本身灵活性一面没有看到，只看到规范的一面。桂枝汤类方，麻黄汤类方，柴胡汤类方，半夏泻心汤类方，苓桂剂的类方，这都是“大方”。比如说苓桂术甘、五苓散、茯苓甘草汤、苓甘五味姜辛半夏汤，这些都可以看作是苓桂剂变化而成的方。所以说，仲景本身的方药有它的规范的一面，也有它灵活的一面，你不要偏执。所以说太固执的人学不好中医的，太呆板，张仲景说了就不能变，这样就效果不好。要能做到“师古而不泥古”，吴鞠通有句话说得好，“人之所病，病病多，医之所病，病方少”，医生就是这个方法太少。
下面我分两个部分跟大家共同学习，第一个就是经方本身的化裁。《伤寒论》方本身就化裁的很好，这就给我们做出了榜样，并不是说一成不变的。但是它的化裁是根据病机，有法可循，有理可诊的。比方说桂枝汤是调和营卫，假如出现项背强几几、恶风，就是桂枝加葛根汤了，这个变方很好用，像颈椎增生、落枕、风湿病都可以应用。比如颈椎增生，加姜黄、防风、秦艽，很有效的，缓解酸痛效果很好。再如桂枝加附子汤，临床上拿来救误也很有效，比如吃发汗的药吃的多了，我们现在用的强力银翘片，好厉害，发汗比麻黄汤厉害多了，如果汗出阳虚，用桂枝加附子汤效果很好，而且可以就守原方，不用加减。这些东西我们要掌握，因为现在用感冒药是乱来的，这边是强力银翘片，那边又是板蓝根冲剂，结果手脚都冰凉了，汗出不止了，桂枝加附子汤有效，而且可以马上就止汗。我看过这样一个病例，春天播种的时候，淋了雨感冒了，来看病，医生没有错，只开了两包羌活胜湿汤，吃了感觉很好。病人自行作主，觉得这个药好，又加了两包，第三包吃下去，汗就出个不停。一大早就用板车拖来，盖了两床被子，满头大汗。马上煎一付桂枝附子汤，吃完这药就自己走回去了，你说多神奇呀。再如麻黄汤、桂枝汤演变的麻桂各半汤，我用它治荨麻疹比较多，风寒郁热在表啊。我顺便讲，我治荨麻疹常用的几张方子，一个是麻黄桂枝各半汤，一个是柴胡桂枝汤，还有柴胡温胆汤，治疗荨麻疹效果很好，可以适当的加一点疏风的药，象防风、路路通就可以了。
在这里顺便再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个人对于皮肤科的难治病牛皮癣的一点治疗经验，这个病可以说现代医学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我给大家介绍个方子，就是当归拈痛汤，大家可以回去试试，我已经实实在在治好了三例。我可以告诉大家，你不要用别的凉血的药，就是这个原方，祛风的药可以加一点，一般我都不主张加，但是你要跟病人说清楚，这个不是吃一包两包就能起效的，要三个月、半年，甚至一年。这里面有两味药很重要，一个是当归，一个是苦参，当归用多重，苦参也用多重，当归10g，苦参也10g，当归15g，苦参也15g，当然大家也不要太死板，如果觉得药太凉了，苦参就少一些。这个方子疗效还是很好的，是我自己见效我才敢说，不见效的东西我不敢说。这个病可是皮肤科的大难题，这只是提供大家参考。我第一例治的很顺利，这个人也是全国各地到处跑，试了很多办法都不行，最后来找我，我说试试看吧，很有效。有些东西不要太保守，介绍出来大家用，很好的。这个东西又很平常，我也不申请专利，大家用，用好了告诉我，我心里有个数。还有桂枝汤变的几个方子，也是常用的，如小建中汤、当归四逆汤，它的功用主治有别于桂枝汤，这里就不多讲了。
再有一个就是《伤寒论》里面的小柴胡汤，小柴胡汤本身可以调和阴阳、调和表里、调和营卫、调和寒热、调和气血，如果学《伤寒论》的不会用小柴胡汤，说明《伤寒论》没学好，这张方子临床应用的频率最高，内外妇儿科都有用。在《伤寒论》里经它化裁的方子主要有大柴胡汤、柴胡加龙牡汤、柴胡桂枝干姜汤、柴胡加芒硝汤、柴胡桂枝各半汤、四逆散等，后世还有好多方，都是在这个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在这里我顺便也介绍一个病例。有一年我一个学生，改行去一个县城里做了公安，得了胰腺炎，痛得很厉害，在县城的医院治疗效果不好，就把病人带到了南昌，安排到一附院的消化科里。我开的就是四逆散合小承气汤，加了一些理气的药，一包吃下去痛就缓解了，连续吃了三包，基本不痛了。到了过大年的时候，插个鼻管，一天到晚输液，第二天第三天发了病危通知书了，我想不可能吧，一看还真是，神志都有点不清了，看看舌苔厚得很，于是换过一张方子，就用了柴胡平胃散，一天一剂，之后病人的厚腻苔渐渐变薄，舌苔一褪，人就清醒了。所以中医好多理论，“湿胜则阳危”，湿胜则朦胧。所以光凭西医的补液是不行的，要把这湿邪化掉才行。
所以像这个小柴胡的变方实在太丰富了，用小柴胡化裁的柴胡陷胸汤、柴胡泻心汤、柴胡五苓散、柴胡白虎汤、柴胡龙牡合甘麦大枣汤、柴胡合酸枣仁汤，这些都是以小柴胡汤为前提变换而成的。张仲景用心良苦，上面这些方都是临床常用的，脾胃肝胆肠的病都能用得上，大胆用，疗效非常好。你不要以为这些方子看起来比较杂，是不是疗效不能保证。可以这样说，只要驾驭的好，这些方立竿见影。这是我的体会，凡是《伤寒论》寒温并用的方效果都很好，而且很好驾驭，而那些比较偏的，或者是热到极点，或者是寒到极点，这样的方更难驾驭。
现在的郎中好可怜的，容易治的病或者刚发的病不来找你看，来找你看的都是很难治好的病。我时常说，中医看病都是拣骨头啃，而且是没有肉的骨头，不过有时候啃的还是很有味道的。比如肿瘤，大家都是谈瘤色变，我还真治好过一些，但是我不会一味用抗癌的药。我治疗过食道癌做了支架，一个老人家，做了一次不行，还让他做，他说死了也不再做。既然死了也不做，就来找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说起来好笑，我用了一张方子治到底，什么方呢？就是一张黄连温胆汤，疗效很好。这个人是我们医学院一个职工的家属，现在都80多岁了。那些放化疗手术之后的患者，我治过好多例，我觉得后续治疗还是中医高明。当然不能说完全治愈，但是可以让他生活质量提高，生命延长。这里我要给大家介绍几个药，治疗消化系统的癌症，片仔癀是上品，福建漳州的片仔癀，其他的抗癌药你不要乱用。当然辨证用药很重要，该补脾的补脾，该养肝的养肝。另外一个就是肺癌，我感觉效果比较好的药，一个是田三七，一个是白芨，这两个药一起吃也可以，交叉吃也可以，田三七一天3~5g，白芨一次20~30g，先把药煮一个小时，然后放入一点瘦肉，再煮半个小时，也可以放点香油、盐，就当佐料了，一天吃一次。还有肺结核空洞，田三七、白芨的效果也很好，可以修复这个空洞。我觉得田三七这个药是活血化瘀首选的药，像肝硬化，我也很喜欢用这个药，特别是肝的凝血机制不好的，牙龈出血的，要加三七粉，一天吃2、3g，临床疗效是确确的。当然这些是临床上的一些经验，大家互相交流。
中医在肿瘤的治疗方面还是大有可为的，但是你不能跟着别人的脚步走，要遵循中医自身的治疗特点。人家都放疗、化疗了，你还跟他抗什么癌，再抗两天稀饭都不想再吃了。我还是那句话，如果能吃半斤米饭，能吃半斤红烧肉，恭喜，还有命活，如果连稀饭都不能喝了，就不要抗癌了。白花蛇舌草50g，八月扎50g，这两味药就把你抗倒了，苦寒败胃呀。不要跟在西医屁股后面，西医抗癌，你也抗癌，抗什么癌呀？到你手上没有什么可抗了，能抗的人家早就抗掉了，所以你还是辨证论治。我们主要是治人，你要考虑的是怎么能帮助患者增进饮食，这就是我们的任务。上次见我们肿瘤科的医生开张方子，六十几味药，能补的开一大堆，能抗癌的开一大堆，这是哪一家的规矩啊？中医不辨证的话，你就不要开中药，你还不如用西药治。舌苔厚的不得了，还吃补血的阿胶，这就是瞎补，越补越重呀！所以中医不能够活用的话，你还不如不用好一点。所以从《伤寒论》本身对经方的化裁我们可以看出，一方面要遵循法度，一方面要灵活变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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