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万荣欣老先生是曾敏学同学的外祖父，是浙江省航海方面的专家，同时精于书法。值此国庆70周年，他专程从杭州赶来为百外1812孩子讲书法艺术。
孩子们听得认真，最后竟然能回答出那些艺术问题，还获得了老先生的墨宝，各个都喜笑颜开。老人家讲了90分钟，却依然精神矍铄，却坚持要夜逛外孙女校园——百合外国语学校。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七的月亮让校园更加空明，老人家粉色的外衣披上了清辉。
二
书写之于现在的学生来说非常重要，不仅仅之于考试，还在于自我形象和印象的建立。早在我的儿子还没上小学的时候，我就给他提出了要求，小学就做好这几件事：写好字，算准数，说好话。
我的妻子最近问我：“字写得好的学生成绩都很好吗？”
我说：“我见过字写得不好的成绩很好的，但是字写得好的学生我没有见过成绩差的，至少语文就会非常好。”我跟讲起一位叫黄榆童的女孩，她的字工整清丽，就像她那双大眼睛。她数学很吃力，但是语文最后中考考取了A+。于是，她决定：要给儿子找个练习书法的地方。
这好像是在家庭教育方面，我为数不多的“夫妻同心”。
三
这个暑假，我回了一趟老家。老家建了新房子，回去搬东西。
在清理旧物时，我发现了我的日记本。我好奇地想翻一番，竟然发现里面有用毛笔写的几十则日记。时间显示这是在我高考结束后，等待录取的那段岁月里。那是怎样一段焦急难捱的日子。
那又是一段辛苦劳累的日子，已经成年的我，在那个炎热的夏季，褪去高考学子的身份，戴着眼镜，卷起裤腿，杵在水田里，曝晒在烈日下：收割，翻地，插秧。
每当夜幕降临，洗净一切汗水和污泥，就钻到阁楼里，倒上墨汁，铺好宣纸，提笔写下一些感受，来宣泄一些焦虑和痛苦。也许是心血来潮，竟然在某一天，开始用那那只大毛笔在小小的横格里写起小楷来。
可能，那样能让我的心静下来，因为一篇百十来字的日记，或许会花上个把小时。然后便能静静睡去。
日记写道：
那道田垄
我走成最初的一行诗
被月光插图
被溪水吟咏
我的目光泼墨在
心灵最重要的版面
那行诗韵味无穷
信念的种子在埋在墨迹的脚印里
生根发芽生成万种姿态
宁静的风翻过
回忆的手指
碰落一地很疼的青果
还写道：
别离的日子在我心间
是一座沉重的山
暮霭中有棵树是我的蘑菇伞
亲爱的，那些日子如漫长的历程
我学会了登攀
从此，我的路便不会平坦
有东西在心里沉淀一座又一座山
那默默的凝眸
是我欲言的惊讶
这山连城一道青春的风景线
我记得用写毛笔字的办法来平静自己急躁的内心，是个绝妙的办法。记得刚学会踢足球的那段叛逆期，我的脾气一场火爆，常常跟人争论起来。每次我都会铺纸提笔，或者龙飞凤舞一番，或者静心描摹一番。这样似乎就能平复内心，反而有些自责起来。
四
我的大舅写了一手好字，硬笔软笔都在行。记得四岁起，每逢写春联的时候，我们表兄弟几个就在一旁观摩。核对门的数量，裁剪纸张，折好格子，勾选对联内容，分配好大小门，倒上墨汁，一股香味弥散开来，蘸墨转笔。大舅在下笔之前总要深呼吸，左手托着右手肘部，提着笔晃一晃，心里盘算一番才开始。由于桌子不够长，每写一个字就需要把春联往前送一送，但是刚写好的字还没有干，容易走墨水，大舅喜欢叫我帮他牵对联，保持着对联垂在桌子外面的部分平衡。大舅一边写一边讲解：笔画如何走笔，字的构造。写完，还会教我们读一遍，然后开始讲解春联的内容的寓意。年年如此。
六岁的时候，我到爷爷上班的地方玩耍。上班的时候，他就丢给我几本碑帖，一支毛笔，几张纸。让我跟着那的字帖样子临摹，以此打发时间。每写四个字可以休息一阵，然而我也舍不得离开，拿着笔龙飞凤舞起来。然后随着爷爷几声责骂，又开始下一篇章的描摹。我这样过了一个暑假。
四年级后，我的爷爷就要求我写家里的春联了。接近20副对联，我一个人完成所有的程序：核对门的数量，裁剪纸张，折好格子，勾选对联内容，分配好大小门，书写。等到除夕那个下午，我就有的忙了。要粘贴。大约下午两点中，我就开始熬制浆糊。母亲做糍粑的时候回给我留下一些米糊。我就用这些为原料熬制浆糊。熬好后我倒进一个破旧的水桶。接着制作一个刷子，一根棍子一头裹上一些碎布条就只做成功了，我一般都会选用红色的布条。然后拎一个板凳就开始贴春联了。一直忙到五点，等“灶相牌”贴好，就完成了。这个时候，父亲会会摆出一些“祭品”，点上香烛，嘴里嘟囔几句，拜天谢地，然后在一阵鞭炮声中，开始了年夜饭。
看着自己写得稚嫩的书法，还有自己的劳动成果，还有那喜庆的氛围，喜滋滋的。这种成就感一直持续到高中毕业。
五
我喜欢中国的书法，喜欢传统艺术。当然，我的书法写得不好，或者说，称不上书法。可是，我喜欢，我敢于行动，敢于提笔，并以中国书法为荣。我还记得我临摹过《兰亭序》送给我的一名叫古翊莹的学生，她那么勤奋刻苦，品学兼优。
如今，我的大舅，我的爷爷都驾鹤西去，但是，他们的一笔一划给我那贫瘠的山村时光留下了艺术的红、正气的白。那老旧的书页留下的艰难，那血气方刚的年龄留下的心静自然，那些岁月里留下的墨香，都是我这一生中宝贵的财富。
这不仅让我想起我的师父程立人的教导，想起当年立下的语文教学目标：一手好字，一口好话，一腹好辞，一笔好文。然后，去成就一身正气，一生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