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力拿着一杯耗了四小时才“排”到的喜茶,坐在公园的长凳上。一阵秋风吹过,带起丝丝凉意,但是许大力丝毫不介意,一只手揉了揉微微隆起的小肚腩,离开BXC以后,许大力彻底放飞了自我,终日和钱水吉混在一起,吃喝玩乐,早已不是那个当年起早贪黑站大堂的许大力了。
说到钱水吉,许大力有点心虚。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傍上了一个一天放款几十亿的P2P老板,许大力似乎完全忘记了钱水吉这个人。事实上许大力这段时间常常在想,要是和钱水吉没那么熟,说不得也得给钱水吉放点“校园贷”什么的。
许大力看了看手机,航天材料钛合金外壳的8848手机显示着现在的时间是22:14——真是个不太吉利的时间,傍上P2P老板以后,许大力似乎迷信了好多。
“怎么还不来?”许大力嘟囔着。
许大力之所以出现在公园里,是因为她在等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位光荣的BXC指导人——黄老师。几天前,黄老师致电许大力,称有重要事情需要商谈,并且指定了时间、地点,要求许大力准时到达,至于为什么,得要两人见面以后才会详谈。
许大力打了个饱嗝,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已经啃了十几只凤爪,有些坐不住了,她讨厌等待。本想给黄老师打个电话,可是突然想到她根本没有黄老师的电话,天知道她嘴里的“黄老师是我最好的朋友”这句话是怎么来的。
“再等一会,就一会。”许大力给自己定了个小小的目标。
许大力所在的公园毗邻L湖,空气清新,经常有人在此锻炼身体,只是许大力所处的位置比较偏僻,一般锻炼的人们不会在此驻足。
况且是深夜22点多,偶尔只能看到几个过往的行人,低着头匆匆走过,四周只有一个老式的公共电话亭,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独自孤单的伫立在那。
许大力终于耐不住了,她起身嘴里轻轻咒骂了一句,往回走去。
“叮铃铃,叮铃铃。”
当许大力路过那电话亭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许大力停下脚步,望向电话亭,昏暗的路灯射在电话亭上,倒映出一个诡异的影子。
许大力犹豫着,她环顾四周,发觉方圆百米范围内只有她一个人。
“打给我的?”许大力自言自语,但没有去接。
铃声像是铁了心一般,孜孜不倦,响着不停。
许大力吐了一口气,最后走进电话亭内,一把将听筒摘了下来,放在耳边,嘴里用迟疑的声音说:“喂。”
“你终于接电话了,许大力。”
这是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低沉,又带着点调侃的感觉。
“你是谁?”许大力疑惑地问道。
“我是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
许大力皱起眉头,但很快就舒展开来了,她放轻松地说道:“喂,黄老师,你别那么无聊好不好,你今天约我来就是为了耍我吗?还用变声器?你以为用了变声器我就听不出你是谁了?”
“黄老师?你可能想歪了。”
“不是黄老师?那你是谁?钱水吉?徐晓惠?曹大剑……”
“钱水吉?没错,的确是叫这个名字,我是以这个人的名义来叫你的。”
“好吧,随你怎么说,我没兴趣陪你发疯。”许大力一边说着一边准备挂上电话。
“别动,”电话那头厉声喝道:“只要你一挂电话我立刻就杀了你。”
许大力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你脑子瓦特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如果你是第1个、第2个,这种态度也就算了,但现在你已经是第4个了啊。”
“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难道不看新闻吗?”
被她说准了,许大力从来不看新闻,她认为那毫无任何意义,有时间还不如刷抖音。
“新闻?都9102年了,谁还看新闻啊!”许大力鄙夷地说道。
“难怪,不过还好我早有准备,你可以低头看看,地上有一份报纸。”
许大力一脸懵逼,她的确看到一份报纸在她的脚边,她缓缓弯下要将它捡了起来,这是几天前的JN晚报。
许大力扯着嗓门喊道“不就是一张报纸,你让我看哪……”
她的话只说到一半,紧接着整个人就像被定格一样,两只眼睛瞳孔突出,嘴巴长得大大的,甚至在这秋夜的凉风中,她在几秒钟之内就已汗流浃背。
“电话亭杀手”再次行凶——一男子在某公园公共电话亭遇害
本报讯 (记者 李雪梅)近日,某公园内一男子再次遭到杀害,死者是本市BXC某网点的负责人。经查,死者头部中弹,当场死亡,在电话亭的玻璃上发现一个弹孔……
许大力没有继续看下去,她感到呼吸有些急促,似乎小小的电话亭里有些缺氧。
许大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哆哆嗦嗦地问:“你难道就是…”
“你说呢?”对方的语气有些玩味。
许大力咽了咽口水:“你想怎样?”
“你猜啊。”
许大力现在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集中思绪,令她奇怪的是,在这生死关头,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居然是——钱水吉。
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许大力故作镇静地紧张问道:“是要钱吗?”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冷笑,让许大力打了个寒颤。
冷笑过后,对方用冷漠的声音说:“在你这种人脑子里恐怕只有钱吧。”
许大力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知道我最大的爱好吗?我最喜欢观察人在恐惧状态中的表情,动作,语言等等等等。”
听到这里,许大力猛地转头环顾四周,从对方的话中她知道这个人就在自己周围,可是在黑夜中什么也看不清。
“别东张西望了,你是看不到我的,我倒是能很清楚的看见你哦。”
许大力把手偷偷的伸进了口袋里,把那广告上说是某种航天材料制成的手机紧紧攥在手里,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许大力,乖乖把手机拿出来,放在电话机上。”
许大力一惊,她咬了咬牙,只能顺从。
“我觉得你未必杀得了我,现在天色那么暗,只要我迅速奔跑,我不认为你有百分百的把握射到我。”
“你的表现还不错哦,”电话那头轻笑道:“这么快冷静下来,不过你这么想就完全错了。”
许大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曾是个sniper,我现在手里有一把SVD,只要你离开电话亭,哼哼……”
接着是一阵沉默,静得可怕。
许大力觉得有点腿软,她一直有冲出电话亭的冲动。
她像泄了气的皮球,她靠在电话亭的玻璃门上,无力地说:“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是说了吗,我想看别人恐惧的样子。”
许大力已经很确信,对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可她知道这种状况下最忌讳沉默,这会让对方觉得她已经认命,最终让她送命。
“为什么选择我?”
“我也是个有是非观念的人,我不想随便绑一个人然后用枪指着她的脑袋,万一她是个好市民呢?”
是非观念?真是个疯子!许大力瞥了瞥嘴,却不敢明言。
“所以我只对那些社会的败类下手,”那人用压低了声音说:“你明白我为什么选你了吗?”
许大力浑身颤抖了一下,她觉得嗓子很干,什么也说不出了。
“我的第1个目标,是某公司的一个高层,他天天让手下加班,不给加班费,也不给还班,因此很幸运,他接到我的第一个电话,我记得当时他在电话里咒骂了一声‘精神病’就离开了电话亭,我轻轻勾了下食指,他那肥硕的身躯就‘扑通’一声倒了。”
许大力像个失去魂魄的木偶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电话机。
“你的脸色不太好哦,你有在听吗?”
“呃,在,在。”
“第2个是电视台的,他仗着自己有张记者证,肆意在一家BXC的厅堂大吵大闹,无理取闹,当他接到我的电话时,第一起案件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得了,作为记者的他居然认为这是一个新闻素材,想偷偷录下我的话,于是……”电话另一端似乎兴致勃勃,“第三个就是你在报纸上看到的,他是个BXC的高层,为什么选择他,你懂得……”
“接下来就是第4位了,也就是你,许大力。”幽幽的声音不紧不慢。
“我,我,我。”许大力像是发了高烧在昏迷中呓语。
“你现在应该明白我选你的原因了吧。”
“我,我知道了,但……”
“好了,你也算死地明明白白了。”
“不,等,等一下,别这样。”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知道我错了,求你别杀我。”
“凭什么?”
“我知道错了,我……”
“你在忏悔吗?”
“是的。”
“如果你能真心忏悔的话,我倒是能考虑留你一条命。”
“嗯,好,好,好。我真该死,我不该……”
“你好像会错我的意思了。”
“呃,是什么。”
“真心忏悔的意思是让你向你该去忏悔的人忏悔。”
许大力愣了一会儿,几秒后她才反应过来,她的脸色苍白,手握成拳状,又松开。
她结结巴巴地说:“这,这……”
“算了,还是杀了你吧。”
“别,别,别这样,我明白了。”
许大力把目光投向那部近在咫尺的手机,痛苦的抓着头。
“5,4,3……”
许大力的脸扭曲得厉害,对方在倒计时,似乎在宣告她的死亡。、
许大力握紧的拳头忽然送了开来,算了,蝼蚁尚且偷生。
许大力拿起手机拨了一串号码。
胡诌,是一名侦探,当然隐藏在侦探职业下的另一层身份,是他的第三份收入。
胡诌的对面坐着一位年轻女子,她不安地搓着手,不停地望向窗外。这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她迟疑片刻,接起了电话,举着电话的手有些颤抖。
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钱水吉,我,我是许大力,我不该背着你傍上P2P老板……”
胡诌侧着耳朵,笑着在听电话里许大力那带着哭腔的诉说,一面用望远镜看着电话亭内的她那张沮丧的脸。毫无疑问,这个灵感是来源于前上映的《狙击电话亭》那部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