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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要赏析的《沁园春·赴密州，早行，马上寄子由》这首词是宋神宗熙宁七年十月词人苏轼离开海州去密州途中所作的。副题为《赴密州·早行·马上寄子由》。熙宁七年，苏轼杭州三年任满，改任密州知州。九月，离杭赴任。当时其弟苏辙在济南任职，苏轼原打算绕道前去看望，但没能如愿。十月，他在去密州的途中写下此词以寄苏辙。这是苏轼早期词作中的一首长调，词风清爽飘逸，文笔挥洒自如，叙述、描写、抒情、议论等艺术手法的运用非常巧妙。在当时的词坛上，写自己的政治理想以及人生情怀的词作还极为少见，因此这首词很值得重视。在这首词中，作者苏轼通过描绘自己人生壮志难酬的苦闷，向弟弟表达了自己内心的复杂情感。
这首词开篇先交代了在前往密州的途中经过一夜休息次日再次动身时的环境和时间，“孤馆灯青，野店鸡号，旅枕梦残。”黎明时分天刚刚亮，驿站的馆舍在刚刚点上的灯光下显得冷冷清清的，屋外不时传来阵阵的鸡鸣，词人刚刚醒来，睡眼惺忪，脑袋里还依稀记着夜里没做完的梦，好像是被留在旅社房间里的枕头上一样。此一开头，就渲染出这种凄清的气氛，为怀念弟弟的情绪打下很好的伏笔。接下来词人以时间为线索，继续描写“渐月华收练，晨霜耿耿，云山摛锦，朝露漙漙”。因为鸡鸣破晓，天上月光皎皎，像白丝带一样，随着蒙蒙亮的光景，月光渐渐收起了清辉，慢慢落下山去。
在月光和晨光的照耀下，地上的秋霜微微发亮，远处云雾缭绕着层层的山峦，像彩带一样四处铺开，驿馆外的草木上凝结着晶莹透亮的露水，形态各异。这几句描写为读者勾勒出一幅生动形象、立体感非常强的丹青水墨画，从远到近，从广阔的视角到细微处的景观，在读者脑海中形成了一幅美丽的深秋早行图。描写过罢，词人开始抒发内心的情感了，“世路无穷，劳生有限，似此区区长鲜欢。”人生的路途山高水长，不见终点，词人连日起早贪黑疲于赶路，世路那么长，人生却很短暂，一生劳顿，看似终究还是苦多乐少啊。
这种情思引发了词人无限的感慨，他又写道“微吟罢，凭征鞍无语，往事千端”。心中的百种滋味化成了片刻的沉吟，词人靠着马鞍，默默无语，心中的千种往事浮上了心头。这三句对上片做了总结，又引出下片来。“当时共客长安，似二陆初来俱少年。”词人说道，想到当年与弟弟你一起去京城赶考，我们就像当年陆氏兄弟二人初到京都洛阳一样，正值风华正茂的少年风光时候。苏轼、苏辙两兄弟到京城赶考时，苏轼二十岁，苏辙十八岁，当时文坛巨匠欧阳修很赏识他们兄弟二人，和当年陆氏兄弟得到的美誉相同，所以他以陆氏兄弟自比他与苏辙二人。
“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遥想当年，自己文采飞扬，洋洋洒洒千字速成，胸中有万卷知识，凭借这些本事，辅佐像尧舜一样的国君成就大业有什么难的呢？如此直白地抒发胸臆在当时非常少见，词人在这几句词中表达了自己当年乐观、自信、积极向上的心态和精神。事实也确实如此，词人兄弟二人也确实得到当时大家包括皇帝的赏识，这种对往昔辉煌的回想，也表达映衬了自己现今遭遇的悲哀。词人当然会联想到自己的处境，所以他也表达了对自己遭遇的想法：“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
是啊，经历了种种磨难，词人也知道，被任用或是被弃置都是取决于时运，但是是积极入世还是消极避世这个态度是由我自己决定的，既然由自己决定，何妨就袖手旁观，在一边落个清闲自在吧。人生的遭遇让人没法决定，无奈的事情总是没法避免，步入中年的词人对复杂的人生有了更清楚更有哲学思想的认识，对得失荣辱更为豁达，表现出了自信和旷达的襟怀。因为是寄予弟弟的词作，最后肯定要有一两句寄语给弟弟，于是词人最后写道：“身长健，但优游卒岁，且斗尊前。”希望弟弟你身体健康，但求快快乐乐、悠闲自在地度过一生吧。
理想和现实的矛盾自古至今都没有办法被解开，这句词作者既是在宽慰自己，也是在对弟弟表达心声。自己一面想要“致君尧舜”成就一代盛世，又不得不“袖手闲处看”，出世、入世的处世哲学汇集在这一首词中，其实也是词人在表达乐观情绪的同时，隐藏的一点失落和伤感的无奈，人生的起落沉浮，想要彻底看淡不是凡人能及的，而也正是这种由人生经历组成的情感表达，才能成就一首又一首不朽的传世诗篇。
参考资料：《东坡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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