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这篇文章是我的同学收到爱人送的书，看完后写的，这就是中年人的爱情吧。表面上看朴实无华，实际上早已经是无法和你分离。所以，用《平如美棠 我俩的故事》这本书代自己说出那些深埋在心底的话。
文丨刘玉红
看《平如美棠我俩的故事》，被两个人的爱情深深打动。
生活中不乏因爱结合的婚姻，初见之时，满心满眼都是对方的好，最终却被岁月蚀尽当初的美好，劳燕纷飞各西东从此相逢是路人的有，夫妻反目成仇人的也有。
平如和美棠没有，他们第一次相见的画面镌刻在了平如的心底，历久弥新。
共同走过了60年婚姻，，在美棠去世后，90岁高龄的平如用画笔用文字记下了他们的初见：
“我走过第三进的天井，正要步入堂屋时候，忽见西边正房小窗正开。我一眼望去，恰见一位面容姣好、年约二十的小姐在窗前借点天光揽镜自照，左手则拿了支口红在专心涂抹……她没有看到我，我心知是她，这便是我初见美棠之第一印象。”
这是怎样美丽的画面？是人面桃花，是惊鸿照影，是电光石火，刹那间打开了一扇心扉。一眼之念，一念一生！
也就是这一天，平如美棠订婚了，仪式很简单，“父亲便取出一枚金戒指，大约是母亲生前早已准备好了的，交给思翔伯。思翔伯也随即就把戒指拿给竹床上的美棠，又给她套到手指上，我俩的订婚便是这样完成了。”
这一年是1946年，平如25岁，在163师188团迫击炮连二排就职，美棠22岁。
两家是世交，可相隔两地，二人之前并未有过交集。以今天的眼光看，典型的父母之命的婚姻，未免太过老旧、俗套。但这并不妨碍两人一见钟情，不离不弃地共同度过中国社会最风云变幻、动荡不安的半个世纪。这半个世纪中，平如作为一个国民党军官，面对新中国，经历了何去何从的选择；解放后，从资产阶级跌落下来，面临着融入新社会自食其力的选择；1957年，因为出身差，平如下放到安徽劳教，美棠被谈话，面临着与平如划清界限的选择。
熟悉这段历史的人应该知道，这些选择意味着什么，这些选择多么艰难。任何一个相反的选择都将改变两个人的人生，都不会有这本书。是什么因素使两个人做出这样的选择，成就如此的旷世姻缘？家庭、性格、教养？抑或是兼而有之？
01
读这本书，最大的感受是慢下来，不用追剧式地急着看结尾，而是听一位耄耋老人缓缓地为你讲述他的一生，平淡的语言，朴拙的画面把我们带进他的生活，一个清俊儒雅、性格温和的少年形象呈现在我们面前。
平如出生在江西南城一个大家庭里，祖父为光绪朝进士，官居三品。祖父购下的倚松山房，身为律师的父亲，平如出生母亲以他的名字在故乡买下二十亩田地，发蒙时请的先生为湖南最高法院院长，无不显示着这个家庭的显赫。
但这个家庭，平时禁止打牌，过年时一家老小包括下人聚在一起，欢声笑语，父亲会带头坐庄，赢的钱从不带走，直到全输光才离开。母亲能作诗，给小孩子讲闵子骞孝母、六尺巷的故事。这样的家庭，教给平如的是仁义孝悌，是家国天下。
1940年，读高二的平如和同学征得父母同意报考了黄埔军校，成为一名军官，走上抗日战场。平如从不克扣士兵的军饷，在国民党军队开小差成风的环境中，他的排无一人逃跑，成为一个奇迹。
征战沙场，九生一死，使平如理解生命的可贵，责任的重大。抗战胜利后，平如和美棠订婚。看着美棠的老亲弱弟，平如想：
“美棠没有兄长，后面却有一串小鬼头等长大，我如今作为半子之靠，要怎么样才能帮着照料起这个家，把小孩子都带大成人，责任可不轻。”
“在遇到她以前我不怕死，不惧远行，也不曾忧虑悠长岁月，现在却未如此真切过地思虑起将来。”
这瞬间升起的责任感，一生如影相随，从未放弃。正是这份责任感，使平如在国民党军队撤退去台湾时选择留下来。了解历史的人都知道，一个资产阶级大家庭、一个国民党旧军官在那个时代里会是怎样的境遇。对此，平如只是轻描淡写地指出自己出生时买的田地在修水库时变成了沧海，母亲和祖父的坟墓也消失不在。
从原来的阶层跌落下来，裹挟在时代的洪流中，任命运浮沉，今天的我们隔着几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能感受到他们的无奈，但更被他们的坚忍感动。开面店赔本，做小买卖称重不知除秤盘，经历了不少曲折后，平如背井离乡到上海投奔亲友，做会计做编辑，开始了普通人的生活。
这期间，五个孩子相继问世。1957年，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因出身问题平如赴安徽劳教，美棠带着孩子在上海，一家人开始了长达的两地生活。家计陡转直下，很多家庭妻离子散亲人反目，但平如和美棠从没有起过一丝放弃的念头。
承担着对家的责任，平如独在异乡节衣缩食努力工作，每年春节回家，肩挑手扛的大小包袱装满了对妻儿的爱。步入晚年终于团聚而美棠却身患病，平如学会了做家庭腹膜透析，一做四年从未失误。因为有爱，一家人苦中作乐，将日子过成了诗。
平如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对美棠十分迁就，一起去看电影，平如说：“我的视力很好，美棠则是近视，我们去看电影，如果坐在中间排或者后排，美棠就看不清楚，结果坐在前排，时间长了，我终于也成了近视眼，这样一来，我终于和美棠同步了。”
他感念美棠为家庭的付出，记得美棠当年为了贴补家用到工地去背水泥。美棠过世后他每经上海自然博物馆都要驻足，因为这台阶里面，有美棠抬过的水泥！而正是这份感念，美棠去世后，他决定画下他俩的故事，他细细地画他们的初见、画他们的婚礼、画他们的相濡以沫，于是就有了这本书《平如美棠我俩的故事》。
02
这本书是两个人的故事，有平如，但也少不了美棠。
读少女时代的美棠，我觉得更像张爱玲笔下的大家小姐，她任性好胜，和姐姐玉棠争宠；她喜欢时尚，梳爱司头，跳交谊舞，唱流行歌曲，但她却没有张爱玲笔下女性的虚荣浅薄，更多的是落落大方。
和平如定婚后的第三天，他们去南昌参加平如弟弟的婚礼，美棠尽管还未过门，但每天过来帮忙，她帮新娘子梳头化妆，又为首饰搭配出主意，因为懂时尚，周围观看的女宾都对她赞个不停。看着这样的文字，看着平如笔下的画面，我们可以想见，美丽大方的美棠怎能不走入平如的眼里，镌刻在平如的心上！
美棠不仅美丽时尚，活泼大方，更善良体贴，平如的随从丢了仅有的金戒指伤心难过，美棠拿出自己的戒指给他。平如和故友相逢，故友成了解放军当了军官，平如甚为失落，美棠则温言解劝。
而1957年形势大变，美棠被谈话要和平如划清界限时，她沒有理会。多年以后她对平如说：“你要是搞婚外情，我早就跟你离婚了，可你又不是汉奸卖国贼，不是贪污腐化。不是偷窃扒拿，你什么都不是，我为什么要跟你离婚！？”
在那个无数家庭夫妻父子反目的荒唐岁月，美棠守住了底限，一个人带着五个孩子，不抱怨、不丧气，和平如鸿雁传书，相互支持，盼来了一家人的团聚。
03
平如美棠的故事曾被柴静做了一期节目，她说：“这一期不过寻常巷陌的情理，也沒什么传奇可言，就是一个世纪来一对普通男女的生活，我们也明知收视不会太好，但还是要做一期。”
的确，一本书看下来，没有惊天动地的事情，两个人的书信也不外乎是柴米油盐，这样的家庭是上个世纪很多普通家庭的缩影，甚至和农村地区的家庭相比，还算不上极为困顿。
但是，由俭到入奢易，从一个富足优越的阶层跌落下来，进入越来越困窘的境地，在阶级斗争的口号震天响的时代，内心的惊恐、失落、茫然要远远大于物质的贫乏。
我不知道平如内心深处是否有过愤怒和怨恨。但他的文字更多的是淡然，事关前途命运的选择，平如只是波澜不惊地写了出来，淡到如果不知那段历史，你甚至看不出其中的凶险。也因为如此，平如和美棠的坚守才更为可贵。
读这样的故事，我并不想寻找什么大道理，在那淡而有味的语言里，我更多的读到的是爱，脑子里想起的是纳兰性德的诗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人生初见，每个人都尽可能呈现了自己的美好，只是走进婚姻中的人有多少像平如美棠那样守住了那份美好，一生一世！
人生若只如初见！
人生请如初相见！
写给七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