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说古道今-05-15 08:05
明朝弘治年间，登州府以南四十里有个宋家庄，宋家庄的宋员外祖业昌盛、家财万贯。只可惜，美中不足，宋员外一直膝下无子，无人继承家业。宋员外五十岁的时候，为传宗接代，经原配夫人张氏同意，纳了一房小妾，小妾的名字叫做如花，人如其名，长得如花似玉，娇媚可人。如花也争气，过门未出十月，就产下一个白白胖胖大小子，把个宋员外喜得合不拢嘴，给儿子取名金贵，连着大摆了十天酒宴庆贺。自此，对如花更是宠爱有加，如花母凭子贵，虽身为妾身，在宋府却颐指气使，说一不二，连正房太太都不放在眼里。
儿子金贵自小在蜜罐里泡大，娇生惯养，万千宠爱集一身，宛如小皇帝一般，小小年纪便养成了唯我独尊的霸道习性。在他长到八岁的时候，如花梅开二度，又给他生了个弟弟，起名叫银贵。宋员外老来再添一子，自是视若掌上明珠，把给金贵的爱自然而然地分了一半给银贵，他每天看着一大一小一双小儿，吃饭饭香、做事事顺，做梦都能笑醒了。可惜，天有不测风云，等银贵长到一岁半时，宋家出事了。
这天，宋员外到城里去打点生意，天黑归来，一进家门，家人就慌里慌张地前来报告，说王秀才暴病身亡。宋员外吃了一惊，这王秀才是他请来教金贵读书的教书先生，来家里还不到两个月，年轻轻的得了什么暴病说死就死呢？他三步并作两步赶到王秀才的房间，只见王秀才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脸色乌青，口鼻流血，竟似中毒而死。人命关天的大事，宋员外不敢隐瞒，马上派人报了官。不久，登州知府亲自带着仵作、衙役赶到现场。仵作细细一验，证实王秀才正是身中剧毒“鹤顶红”而死，差役们当即把宋员外全家绑了，押到了登州衙门分开关押。
登州知府贾有德是“探花”出身，足智多谋，善断疑案，常以包拯包青天自比，他根据王秀才青天白日衣衫不整这条线索，推断出此案必为情杀无疑，要么为奸妇所杀，要么被情敌所害，凶手自是宋府中人。第二天，贾知府升堂问案，将宋府内的女眷、丫鬟等一一过堂审问，当差役将宋员外的小妾如花带上大堂之后，贾知府眼中一亮，见这如花虽形容憔悴，但难掩天生丽色，哭起来犹如梨花带雨，令人生怜。
贾知府一言不发地注视如花半晌，直看得如花心惊胆战，冷汗暗流。而后，贾知府猛一拍惊堂木：“呔！如花，你是如何害死王秀才的，从实招来！”
两班衙役随即“威——武”一声吼，如花立马抖如筛糠，“扑通”仆到在地，颤声叫道：“青天大老爷，冤枉，我没有害死王秀才。我与王秀才是同乡，素无深仇大恨，贱妾如何能杀他？”
“这么说，王秀才之死与你无关了？如花，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刚才，你的丫鬟已将你做的勾当一一招供清楚，你还不从实招来？难道要本老爷大刑伺候吗？来呀，给我重打……”
贾知府断定王秀才与宋府某个女眷必有奸情，所以大堂之上对每位女眷都是先来这么一番恫吓。他这虚张声势地一吓唬，“重打”两字刚出口，如花已七魂离窍，急叫：“贱妾冤枉，贱妾招供……大人，王秀才真的不是我杀的呀。那日午后，我趁老爷不在家……”
原来，这王秀才与如花是青梅竹马的一对情人，王秀才家境贫寒，如花的父母又嫌贫爱富，将这对鸳鸯一棒打散后，把如花嫁入宋府做妾。这王秀才苦恋如花，一直未娶，一个人苦熬日月。
今年，如花回娘家遇见王秀才，见他可怜，才把他介绍进宋府当了教书先生。当然，这其中隐情宋员外并不知道。宋员外年近花甲，而如画年华正佳，闺中自是寂寞，王秀才入府不久，两人便旧情复燃，做出了那苟且之事。那天午后，宋员外进城打点生意未归，如花哄金贵、银贵睡下后，趁无人注意，偷偷跑到王秀才房中欢会，没想到事情做到一半时，王秀才突然七窍流血，伏在如花身上一命归西，当即把个如花吓得魂飞魄散，爬起来慌里慌张地给他套上两件衣裳便逃离现场。
如花说完，磕头如捣蒜：“贱妾该死，不该不守妇道，可是……王秀才真的不是贱妾所害，大人明察。”
贾知府心中大喜，没想到这如花这么不经吓，这么容易就招供了。他点点头，说：“本官自会明察。”他叫过仵作，问道：“这鹤顶红是种什么毒？”
仵作禀道：“鹤顶红是天下最厉害的毒药之一，那仙鹤之顶看似娇艳迷人，实则剧毒无比，用它炼出的毒药名字就叫“鹤顶红”，只要小小一滴，中毒之人就会立刻毒发身亡。”
“这样说来，王秀才不会是提前中了毒，后来才毒发身亡的？”
仵作肯定地说：“肯定不会，鹤顶红剧毒无比，中者当场立亡！”
如花闻听，面色惨败，绝望地喊：“冤枉、冤枉……”
贾知府一拍惊堂木，面如寒冰：“淫妇，还敢狡辩？定是你怕奸情暴露，宋员外怪罪于你，才生杀人灭口之心。狼子之心，何其毒也！来人，将这贱妇重责四十，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如花吓得四肢瘫软，倒在地上口口声声连呼冤枉，很快，“噼里啪啦”的棍棒之声响起，“冤枉”之声由强渐弱，渐至无声。
贾知府退堂之后，命衙役们重返宋府搜集罪证。衙役们来到如花房中，翻箱倒柜，连墙角老鼠洞都翻了个遍，最后，一名衙役在床底下金贵的一只小靴子里，发现一个精美的小瓷瓶。仵作打开一验，正是毒药“鹤顶红”。衙役们一阵欢呼，齐赞贾知府断案如神，刚才公堂之上，如花高呼冤枉之时，大家还多少有些不信知府大人的推断，如今证据确凿，凶手自是如花无疑。
翌日，贾知府重新升堂，衙役将宋员外全家都带至大堂，随后，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如花也被架到。金贵、银贵一见妈妈的样子，都吓得放声大哭，一时之间大人叫、孩子闹，公堂之上一片哭叫喧闹之声。贾知府没办法，只好命宋府女佣先将两个孩子带走，公堂上这才肃静下来。
宋员外已听衙役说过如花之事，精神大受打击，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等看到被折磨得没有人样的如花，心中不禁又恨又气又怜。
贾知府让人将小瓷瓶拿到如花面前让她看过，问：“如花，这瓶毒药正是在你房中找到的，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如花看着那小瓷瓶，面色惨白，绝望至极：“大人，冤枉，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求大人明察……”
贾知府哼了一声：“如花，你昨日已经承认，王秀才毒发之时只有你在身边，她所中之毒又是中者立亡的剧毒鹤顶红，现在，在你房中又搜出毒药，证据确凿，你咬紧牙关不承认也不行了。看你体弱，本府不再用刑，来呀，将她打入死牢，秋后问宰。”
两个衙役走上前，将如花架了起来往外就走。如花挣扎着，拼命高呼冤枉，她求救地望着宋员外，叫道：“老爷，我冤枉，救我！”宋员外叹口气，道：“如花，早知如此，你何必当初。”他低下头不忍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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