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人到个庄上教书。这庄里有个人问他：“你认字啵？”他说:“我教书能不认字吗？”那个人说：“那么，我考考你。”在地上写个字，说：“横两道、竖两道，是个啥字啊？”“‘井’啊。”“当中添上一个点呢？”教书的答不上来了。那个人就说：“井当中添上一点儿，就是上井里扔块石头，不就‘咚’的一声吗？这个字念‘咚’。连这个字都不认得，还教啥书啊？”教书先生丢了人，书也不教了，就家去咧。和他兄弟一说，他兄弟说：“赶明日我去。”第二天老二到了庄头上，就吆喝开了，说：“教两个学生。”那个考他哥哥的又来咧。老二瞎字不识，心想：千万别问旁的，要是答不上来，就丢人咧！还好，那个人没问别的，还是问他：“横两道、竖两道，是个啥？”“是个‘井’。”“井当中添上一点儿呢？”“这么容易还用问吗？‘咚’啊。”“好！你比咋日那个人强，会念这个‘咚’字。不赖，我给你找个学生，在俺庄里教吧！”人家教书，都是先教“赵钱孙李”、《三字经》，他瞎字不识，就瞎编起来。第二天上课了，他教学生念叨：“三间屋四堵墙，四架叉手两架梁；三七二十一根檩，窗户门口安前墙；屋门安在正当央，钉子钉在门板上。”——把盖屋那一套搬上咧！念了两三天，都念会了。学生说：“老师！咱得换书了。”可他别的又不会，教啥呢？过了两三天，从墙洞里爬出来个老鼠，他伸手就逮，老鼠抽头跑咧。他就撵，老鼠顺着墙根就跑。三撵两撵，撵到茅厕里去咧，一石头没砸着，钻洞了！他琢磨了一阵子，自言自语：“噢！就教这个吧！”到了明日，就教开了：“伸头乎、抽头乎，看看乎、瞧瞧乎，顺着墙根儿溜溜乎，茅厕栏子里藏藏乎。看见的乎，跑不了的乎，砸杀的乎。”学生就跟他念呢。学生念了几天，家里大人就问：“念的啥？”“三间屋、四堵墙，还有伸头乎、抽头乎。”大人说：“先生教得不孬，要是盖房，咱孩子不力巴。可就是‘伸头乎、抽头乎’不知道啥玩意儿。”这天，一个小偷拿着布袋来偷粮食，到了粮囤跟前，挖了个窟窿，伸进头去偷粮食。正好，这个学生在屋里背书，正念“伸头乎”。贼听见咧，说：“不好！人家看见了。”赶紧抽出头来，瞅瞅没有人，顺着墙根儿就往外溜。学生又念：“抽头乎，瞧瞧乎，顺着墙根溜溜乎。”小偷一听更吓坏咧！跟前有个茅厕栏子，跑进去想藏起来，听到屋里又念：“茅厕栏子里藏藏乎！”小偷想：不好！人家盯上咧，撒腿往外跑。后面又传来：“跑不了的乎，砸杀的乎。”“完咧，完咧，快给人家说好的去吧！”叫开屋门，小偷说：“大爷！我太对不住您了。家里没啥吃，上您这里偷点粮食，还没偷，您那孩子就看见了，我跑到哪里，他盯到哪里。饶了俺吧，再也不敢了！”老头说：“不要紧。”就给了小偷几斤粮食，打发他走咧。小偷走了，老头就问他孩子咋着回事，孩子说：“俺老师教给俺的。”老头说：“先生教得真不孬，赶明日好好谢谢他。”第二天弄上酒、弄上菜，就问先生：“您教给孩子的，打哪里学来的呢？是不是从奇门遁甲择下来的？”这个先生就顺着梯子往上爬：“嗯！打那上头择的。”老头说：“您这学问不浅，以前那些先生，比您差远咧。您给我写个帖子，我再给您找几个学生教教。”他心话：我瞎字不识咋写哪？别跟俺哥哥似的丢了人啊，跑了吧！就找个因由溜出去咧。人家也没撵上他。
讲述人：吕素孝，男，汉族，67岁，农民，高小，彩石乡韩家峪村整理人：李宗斌，男，汉族，31岁，第一文化馆干部，中专，孙村镇山庄村邹连琪，男，汉族，39岁，文化站站长，初中，彩石乡大龙堂村采录时间：1987年5月采录地点：彩石乡韩家峪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