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霞：飘在记忆里的年味儿
飘在记忆里的年味儿
时光的脚步蹁跹，刚拽起了太阳，又牵来了月亮，随后再点亮满天星光。整日在钢筋水泥林立中奔走，来不及品味，日子又无声无息地滑出了好远，转眼间，又是白雪皑皑的冬天。
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了一点儿，已经进了腊月的门儿，我却浑然不知新年的脚步已悄悄走近。忽一日，婆婆说：“明儿就是腊八啦！”我心中一顿，吃惊道：“腊八了！怪不得这几天这么冷！”“腊七腊八，冻掉下巴！”婆婆自顾自地念叨着这句老话，没发觉，我的思绪早已飞得好远好远，那些飘着年味儿的记忆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小时候，天一落雪，我们小孩子就开始盼着过年啦！记忆中，那年味儿就是随着洁白的雪花徐徐飘来的，铺天盖地地塞满年幼的心怀！
哥哥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只比我大两岁，很多时候，我和妹妹都成了他的小跟班儿。那时候家里穷，每年储的煤有限，刚进腊月，哥哥总是领着我和妹妹先将那些大块的煤挑出来留在一边，等过年时再烧，一块块乌黑锃亮的煤块，码成了孩子眼底里最热切的盼望！然后，哥会拎上镐头，戴着土黄色的翻毛帽子，去西边的树林里劈树根。我和妹妹穿得跟棉花包一样，抬着土筐跟在他身后，把大大小小的枯树根装进筐里。空旷的山林里，银光闪闪的雪地上，兄妹三人的身影是记忆中最幸福的童话。那脚踩积雪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快乐歌唱，常常在我的梦中回荡！
这样捡了几日木柴，“腊八”就在老人的嬉笑逗弄中不期而至了。爷爷和爸爸最喜欢逗小幺妹，总是在那几天点着她的脑门说：“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过年！小孩儿小孩儿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幺妹小，常被他们逗得撅起嘴来。可是，过年的欣喜到底还是有极大的诱惑力的，转身的工夫，她又会兴致勃勃地盼着过年了。那几天，奶奶和母亲则会忙碌地准备腊八粥，煮熟各种豆子，淘了亮黄的大黄米，赶上家里有枣子，那腊八粥就更加丰富而美味了。稠稠的腊八粥端上桌来，洒上平时难得吃到的白糖，那味道恐怕是我今生再也品味不到的了（因胃肠不好，医生再不允许我吃这类食物）。
过了腊八，年味更浓了。母亲更加紧着她手里的针线活，新衣服是不常有的，能捡到哥哥姐姐们穿小了的就很满足了。倒是那鞋子，母亲几乎每年都要为五个子女每人做一双，有的是棉的，有的是夹的，一色的千层底，都是她用无数个夜晚在昏黄的灯光下一针一线地缝制的。那时不懂，明明有更亮的灯泡，家里为什么总是用最暗的那种？直到后来才明白，姐妹五人的学杂费就是这么一点点地省出来的。也终于明白了，母亲为什么早早地花白了头发，早早地成了老花眼！那盏昏黄的灯光下，每一只鞋子都像一条小船，载着母亲的爱，驶向一个暖暖的新年！无论窗外的风雪有多大，穿上母亲亲手做的鞋子，新年才算完美！
煤棚的角落里，大块的煤堆得足够将新年烧得红红火火，捡回的木柴足够烤焦二月二的猪头的时候，小年便到了。这天，最忙的要数父亲了。从我记事起，每年的这一天，父亲都要要院门边树一个漂亮的大灯笼。哥哥是他的小助手，屋里院外地跑得满头大汗。没通电的那几年，父亲就在灯笼里安放一支红烛，天一擦黑，他就点亮那蜡烛，再将灯笼送上杆。杆顶上，一小枝青松衬托得那红灯笼愈加喜庆。后来，接了电灯，方便了很多。大门边的灯笼杆下，洒了一地红彤彤的光影，映得父亲的脸也红红的，那笑就噙在嘴边，他抬头仰望灯笼的眸光里，满满的全是慈祥和希望！
如今各家装修，墙上都要贴壁纸，漂亮，时尚！可我却常常怀念小时候的年底，用报纸糊墙的那段时光。那一年，父亲从集市上买了一大捆新报纸回来，母亲从旧面袋里敲打点面粉出来，熬成稀浆糊，然后就一家子人齐上阵，开始糊墙。不管大小，我们都当了一回粉刷匠，一不小心就弄得满身满脸都是浆糊！通常要忙一整天才能完工。晚上，累了一天的我们并不想直接睡觉，而是枕在枕头上，比赛着在墙上找字。那时，有许多汉字都是我们从那报纸上认识到的呢！第二天，在那墙上再贴几幅年画，顿时棚壁生辉。画中有聚宝盆，有松鹤呈祥，有善财童子，也有幸福的鸳鸯……那几个夜晚，我们都是在劳动的欣喜和对新年的期待中进入梦乡的！
这些关于新年的记忆，都鲜活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时过年，家家都要蒸豆包、蒸馒头，大人把好几挂鞭炮接在一起放，小孩子把一挂鞭炮拆开了一个一个地放；那时过年，一个生产大队要组建一两个秧歌队，大年三十就开始挨家挨户地拜年，锣鼓喧天中，扭秧歌的人个个花枝招展；那时过年，满村的孩子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像快乐的小鸟，从村子这头飞到那头，再从那头飞回这头，母亲一声呼喊，呼啦一下又都飞回各家；那时过年，吃年夜饭前要先洗脸，给长辈拜年，男孩子要磕头，女孩子要行礼，长辈们给的一毛两毛的就是压岁钱……
奄忽间，这些记忆便被时光冲淡，那些飘着的浓浓的年味儿的记忆，裹着亲情与爱，濡养了我的大半生，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道风景，是我此生再难重温的旧梦！
作者简介：
赵霞 41岁 长春市九台区第二十二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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