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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顾”(六):我敬仰的顾震潮先生

时间:2023-01-21 04:2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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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顾”(六):我敬仰的顾震潮先生

顾震潮先生是一位开创性的战略科学家,也是一位爱国爱民的科学家。新中国刚刚成立,他便放弃国外优越的工作生活条件,毅然决然地回到了祖国。解放初为了改变我国气象科学落后的局面,在他的老师赵九章先生领导下,参与开创我国近代气象学各个分支学科。

顾震潮先生

其中之一,为了解决农业生产干旱问题之急需,创建了云雾降水物理学科,领导在南岳衡山建设高山实验基地、成立以云雾微物理研究为对象的微观组,对云雾降水微物理过程进行系统观测和深入研究。刚从苏联留学回国的黄美元同志被任命为微观组组长。同年我从南京大学毕业分配到原地球物理研究所二室,不久就到微观组工作。

听黄美元同志说,顾先生告诉他:“研究云雾微物理要从观测入手,积累资料,深入分析,寻找规律”。为此,微观组的工作方式一般是春夏季节到多云雾的高山进行观测,冬季在实验室进行资料分析研究。

顾震潮先生访问前苏联(左起章基嘉、顾震潮、黎光清)

顾先生对后辈学生做学问和做人处事的要求非常严格。1964年为了对暖云降雨起重要作用的大云滴进行飞机穿云观测,微观组安排我和郑爱英、李云等同志在实验室进行大云滴取样仪模拟实验。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取得一大批实验数据并完成了实验报告,顾先生知道后让黄美元组长安排我在原中关村地球所三楼礼堂做学术报告,这是我人生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做学术汇报,心里非常紧张,简直是语无伦次,好不容易总算完成报告。

记得当时顾先生坐在第一排,听得非常认真并第一个发言,他说:“做这样的实验不容易,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你在报告最后要有致谢,要感谢为你设计、加工、安装实验装置和共同完成实验的同志。”他这个教诲我一直铭记心间,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至今仍记忆犹新,终生难忘。

顾先生严格要求自己的作风给我留下深刻印象。1962年我随微观组到南岳衡山云雾站参加观测,顾先生也来到山上指导工作。那时正值国家困难时期,粮食是定量的,顾先生在山上只待一两天便因工作繁忙怱怱下山回北京,到了山下他才想起忘了交粮票,立即到邮局把粮票寄到山上,此事让我和大家非常感动。

在衡山进行云雾研究基地的选址工作(右二为顾震潮)

1963年顾先生在山东泰山地区组织一次云雾降水综合观测试验,同时接待北京大学和中国科技大学的学生实习。他安排微观组在山上进行云雾微物理观测,宏观组在山下进行云和降水宏观观测。微观组的观测站设在玉皇顶,那时旅游的人很少,山上只有一家旅店,开始我们就住在这里,后经顾先生和黄美元同志商量,为了便于观测和节省开支,我们都要从旅店搬到更高的玉皇顶住宿。

泰山山巅 拍摄者:顾震潮

玉皇顶是一个小院,因为无人居住,屋内赃乱不堪,更没有床铺。我们来到后先是打扫房间和庭院,还要到下面旅店去搬运木板床,虽然两处相距不算太远,但是山路比较陡峭,两人一起抬一架木床在弯弯的石砌台阶往上行走还是相当吃力,走不了几步就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已过不惑之年的顾先生虽然不和我们一起住,但他坚持和大家一起搬运木床。记得陈炎涓同志说:“顾先生你年纪大了,就不要和我们扛床了!”顾先生听后好像有点不高兴地说道:“你嫌我老了,我看你才像一个小老头呢!”当即引起大家一阵嬉笑。

顾震潮先生在泰山南天门(左侧为顾震潮)

王皇顶下面不远处有一座道观,里面住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道。走进他四壁空空的房间,第一眼就看到水缸边放着一摞米黄色的大薄饼,这是他的干粮,有它可以不用天天生火做饭,从这里我第一次见到山东煎饼,因此记忆特别深刻。大概是太孤独了,老道很愿意与我们交谈,据他说,有一年夏天,玉皇顶曾遭受雷击,还烧了房顶一角,嘱咐我们务必要小心。

果不其然,不久后的一天乌云蔽日,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这正是我们观测雷阵雨滴谱的好机会,大家立即兴奋地忙碌起来。谁也想不到,突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几乎同时,一颗火红的‘滚地雷’从空而降,先把一位在雨中与我一起取样的北大实习男生击倒在地,顿时失去知觉;滚雷从我身边滚过时只觉得右手臂酸麻难忍,手握的金属计时秒表掉落在地。紧接着,这个火球又窜进前方房间内,吓得一位同志急忙往床底下钻,突如其来的这次遭雷击大家都吓坏了。万幸的是,那位男生只是晕了过去,抬进房间休息一下就恢复了情志,大家才松了一口气,我的右手也无大碍。

大气所科研人员赴泰山考察(左四为叶笃正先生) 拍摄者:顾震潮

这次雷击来得快去得也快,整个过程估计不到十秒钟,但这几秒钟的确十分可怕,在场的同志个个吓得目瞪口呆,惊恐万状,气氛非常紧张。顾先生有位北京大学女研究生正好也在山上实习,吓得她哭着非要立即下山不可。雷击伤人确实很可怕,往后是否继续观测已成一大问题。

第二天,顾先生听到遭雷击的消息立即从山下赶到山上,与黄美元同志商量后告诉大家:雷击虽然可怕,但这毕竟是小概率事件,也是可以防避的;并明确规定,今后遇到强雷雨云出现在头顶时,不再进行雨中取样。听了他们的话大家才慢慢消除了恐惧情绪,往后多日山上微观组全体同志团结一心,继续按计划圆满完成了此次观测任务。

我与顾先生虽然接触不多,但仅以上几件小事已让我十分钦佩。值此先生百年诞辰之际,仅以此文缅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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