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大儒张载》的作者杜崇斌先生之邀，我踏着阳春三月的和风，在陕西眉县横渠镇张载祠瞻仰，又到张载墓拜祭关学的开创者，对八百余年前的伟人，肃然而起敬意。我描写的牛兆濂先生，是关学的最后一位传人，陈忠实先生的《白鹿原》，把牛先生变成了“朱先生”（人物原型）。岁月八百沧桑，关学大儒至今仍令人敬仰。张载名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于出版《大儒牛兆濂》，企图把“朱先生”还原回牛先生，让他以大儒的名义立于大地。
民间把牛兆濂先生广泛传为“牛圣人”，以至于西安出版社的编辑要把书名定做《圣人牛兆濂》。在与先生后人牛锐及西大教授交流中，坚持了自己的定位，牛先生是关学的最后一位传人，这已为学界所公认，我通过传记让他重回牛先生。牛先生生于清末同治六年，生活在清末民初乱世，毕生学为好人，出污泥而不染，挽狂澜于既倒，救民众于水火，兴学又著书立说，续修蓝田县志。作为关学的传承人，兆濂先生一生践行关学，一言以蔽之，立心立命又立言，在陕西关中乃至更大范围产生了巨大影响，堪称完人乃至圣人。
兆濂先生在父亲去世母亲失明时“不赴公车”，1893年赴三原县，拜理学大师贺瑞麟先生为师，声言：“慈亲之命但愿濂学为好人，他非所望焉！”他言必信行必果，一生践行“学为好人”，大半生过着耕读生活。他毕生追求淡泊明志，粗茶淡饭，布衣自足，不慕荣利，以耿介廉洁自守。先生致力于教育，门生不计其数，经常教导弟子学为好人，多次题词“学为好人”以勉励求字者。他在《芸阁学舍记》中说：“天地之心，寄乎人者也，然必其人之学，有以深得乎天地之心。斯其人足重，即其人所居之地，亦与之俱重，天地之心，且因是而传之，此芸阁学舍所以至今存也。”牛先生在负责赈灾时，坚辞下属设宴（不过工作餐而已）招待，与灾民同吃舍饭，最令人感动。
牛兆濂先生生逢乱世，时常不顾个人安危，四处奔波。19，原清朝陕甘总督升允率兵攻陕，兆濂先生冒着生命危险，西出陕西礼泉，力陈民生之计和时局大势，晓之以利害，成功劝退升允罢兵，从而熄灭了战端，避免了生灵涂炭。对他个人而言是立功，而对于老百姓则是立命。1936年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兆濂先生闻讯欢欣鼓舞，认为“全民联合抗战，由此发扬，中华民族便有复兴之日”，挥笔写下《阋墙谣》，呼吁：“阋墙弟兄本非他，外侮急时愿止戈。万事到头需自悟，算来毕竟不如和。撤去籓篱即一家，同心御侮福无涯。”先生亲自组织300余名兵勇，恳请投笔从戎，效命疆场，这与传统关学精髓一脉相承。
牛先生在《芸阁学舍记》中说：“尚其抱孔子之经，日夕熟诵而身体之，以淑诸身，以教诸人，期不失圣人立言之本意，庶经存斯道存，天地之心于是乎立焉。”为此，牛兆濂先生一生笔耕不辍，著书甚丰，计有《吕氏遗书辑略》4卷，《芸阁礼记传》16卷，《近思录类编》14卷，《音学辨微》《芸阁礼节缘要》《秦观拾遗录》《蓝田新志》等若干卷；另有《蓝田文抄》12卷，《蓝田文抄续》6卷，及《蓝川诗稿》等，他的诗词忧国忧民，在军阀混战期间，念及苍生国运，有诗“：大祸中原小祸秦，至微亦足祸相邻。苍天若念黎民苦，莫教攀阙生伟人。”诗中可以窥见先生的民本思想之一斑。
陈忠实先生创作《白鹿原》，创造“朱先生”这一艺术形象，有他自己的匠心，我们不可把“朱先生”与生活中的牛先生等同起来。牛兆濂先生在民间传说的确充满传奇色彩，陈对朱先生形象的塑造，不免有些神化。但作为“朱先生”原型的牛先生，当然不能完全理解为蓝田的牛先生，他是一位活生生的关学大儒。
在蓝田、渭南、富平、白水、韩城等地，到处传说着牛先生的故事，这些传说影响着一代又一代人。《白鹿原》里朱先生去世时，白嘉轩扑倒在姐夫朱先生灵柩前悲叹“白鹿原最好的一个先生谢世了……世上再也出不了这样好的先生了！”生活中牛兆濂先生，是中国传统士大夫中最后一个完人，是关学理论的最后一位真正传人。去年在渭南见到西北大学王美凤教授，她曾编校出版过《牛兆濂集》，闲谈中她说正在写贺瑞麟先生的文章。贺先生是牛兆濂先生的恩师，王教授是关学研究院副院长，言语之中对这对师徒充满敬仰之情。
传承优秀传统文化，弘扬和发展关学理论，在于增强我们的文化自信，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牛兆濂先生和其他大儒一样，是一座仰止的高山，对于我们这些后来者，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辛丑年春 雅园
【作者简介】王晓飞，自号南山岭人，陕西作协会员，陕西散文学会会员，渭南临渭区作协主席，在《散文》《中国校园文学》《延安文学》等几十种省内外报刊发表散文，出版散文集《云横秦岭》《雪拥蓝关》长篇历史小说《大儒牛兆濂》等，获第三届杜鹏程文学奖。
